午时,厢房外传来敲门声。
“小哥儿,在歇息吗?”
正在榻上躺着的林有玉,听闻动静,未做回复。
老医夏济世,推门而入。
闻异响动静,林有玉闭上眼,装作熟睡。
老医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不希望被看出恢复良好状态。
想着在歇息两日,等单叔找上门来,到时再离去。
夏济世进屋四下张望了眼,见榻上的人掩被而歇。
径直走上前去,站在榻前。神色平静,似在观望。
良久,一人在望,一人在装睡。都不见其有任何动静。
林有玉知道老医还站在旁边,可却不敢乱动。好在是侧里头装睡,否则脸色必难遮心虚模样。
“唉!”
一声迟暮且浑厚的叹息。
夏济世转身离去,且走几步。
欲在彺前走时,又回转过身,来到榻前。
“前些日子,周口郡有一群因征兵而逃的犯人。”
“其中有一首犯,名叫单杰。”
言此,夏济世话顿住。
林有玉吓得不敢喘息,不知道这老医为什么不说了。
越是紧张的关头,心神越乱。此时他非常担忧单叔。
难道单叔被抓了吗?还是单叔已经来了,老医过来通知他?
胡思乱想之际,又听闻老医开口。
“小哥儿,病好了。早点离开医馆吧。”
“老儿有一家妻女,不希望祸根牵扯进家门。”
夏济世说完,不再言语。凝神静望榻上的人,毫无反应,似真睡着般。
“唉!”
夏济世这次真转身离去,走到门前。
莫名其妙说了句:“小哥儿昏睡时,曾喊过单叔一人名字。但愿此单叔非彼单叔吧。”
随后走出厢房,将关上门。
一刻左右,闻房中确实无有动静。
林有玉掀开被子,卧坐而起,脸上布满细密汗珠。
静坐在床榻上,近一个时辰。
林有玉起身下床,在屋中徘徊着。
神情中有焦虑,有彷徨,有不安,有凝思。
不知踱步多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有玉寻向内院医堂,未见到人影。
随又走到前院,打开一扇门。这道门正是通往医馆前铺。
医馆药铺,夏济世正在坐诊。
其女夏玥玥从旁观望,眼中有求学神情。
“神虚,肾气亏损。”
夏济世收回诊脉的手。
“抓药去。”
“哎。”夏玥玥应声道。
夏玥玥来到药柜旁,眼神忽然瞄到前院那道门。
定睛一看,欢喜道:“小弟,你怎么出来了。”
夏济世向药柜走去,言词语重说着。
“从医者,心系病患。万事以病患为先。”
“若连这点定力都做不到,这医不学也罢。”
夏玥玥脸色霎红,尴尬又愧疚。赶紧忙活起抓药。
林有玉不敢上去搭话。老医平时一副温善面容,没想到生气的言语这般重。
在夏济世严厉监视下,夏玥玥终于把药抓好。
“爹,药抓好了。”将药盘递给夏济世过目。
夏济世没有接药盘,拿起旁边的细尺。
“是药三分毒。偏差丝毫入体内,常年累计,性命休矣。”
细尺拨动着木盘上的药材。
“年纪轻轻,连药秤都把握不精。”
一套动作迅捷,精准,将多余的丝毫量剔出。
“不如我这老花之人。”
“伸手!”
夏玥玥脸色透红的可滴出水,将木盘放在桌上。伸出双掌,托举朝上。
“啪”“啪”“啪”
细尺连续重拍三下,在其掌心。掌心瞬间青红。
她目光倾斜,见林有玉还站在那边。
委屈与羞愧涌上心头,眼眶忍不住湿润。泪水溢出,顺着脸颊流下。
“老医,你下手太重了。”
“自家女娃,不分轻重。”
坐诊的病患老头,走上前,劝告。
“药打包好给大伯。”夏济世吩咐着,转身对老头微微笑。
朝林有玉走去。
夏济世的面容一如既往和善,林有玉对上其目光,颇有心虚之色。
“小哥儿。有事?”夏济世问道。
林有玉点点头,轻声道:“我晚上就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
夏济世的神色突然柔和许多:“孩子,不要怪老医心狠。这是吃人的世道,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