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两面接连许州与光州。
从千乘郡出发,历经八郡便能进入许州地界。
进入许州后,再过两郡地盘,达到东台郡。
东台郡直辖下有个山镇,山镇镇长管俊便是单杰要暂时投靠对象。
早年间管俊是溪县江镇的主簿官,因头脑颇为开窍,略懂经商之道。
最后触及溪县大户们的利益,设局被坑的血本无归。欠了一屁股债。
妻子与两房小妾被卖去红楼接客,一儿一女也是被人看中,买走当奴。
其妻子有个弟弟,在左营当县兵。
县兵的薪资不高,没有额外营生,也只够养个小家糊口。
那人走投无路下,求助到单杰头上。单杰也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经过调查后,单杰找到了到处躲债的管俊。
与管俊一番深谈,单杰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几位做局的富商也很给单杰面子,平了管俊债务,又放过他一家子。
管俊做生意失败,有一半钱财是江镇镇长的。虽然人没事了,债也没了。但江镇主簿官位置却丢了。
后来单杰给了管俊一笔钱财,让他自谋生路。
绝处逢生,又得贵人相助。
之后管俊生意越做越好,混出人样后跟单杰取得信枭联络。
自知单杰不差钱财,也不想用俗物来报答恩情。
此后每年里,管俊都会向单杰报信,提起自身情况。信后都会加上一句:千领大人恩重如山,管俊铭记于心。
后来管俊生意做到了许州,又在东台郡开拓事业。
山镇镇长之位,便是用钱财砸下来的。
青州旧州主败亡,新州主上位。
此人对民生经营毫无忌讳,上位后就对各郡下发征双倍税粮命令。
贫富之地皆有差异,贪污腐败的郡守不在少数。自知就算把下民骨头碾碎也无法榨到双倍税粮,郡守直接就拖家带口逃离青州。
逃前大肆纵容下属为祸,导致整个郡大乱。
因有先例,其他腐败郡妄图效仿,遭到强势镇压。
青州顶层的三大宗派让自家武修前往地方郡上监控住当地郡守,若敢弃郡而逃,格杀勿论。
此举让各郡的主家宗派抱怨不已,好不容易夺下郡税大权。现在上下跟着闹翻天,他们夹在其中,哪方都不敢得罪。
三大宗派虽镇住各郡当家人,却镇不住下面受到欺压的难民。
一时之间,缴不上税粮底层农夫,举家迁徙。逃亡安定处,再谋生路。
各镇各村各庄负责人,想阻都阻不住。拦一家容易,拦百家难。若敢动粗,直接激起民愤。
单杰一行人,日行夜歇,过三郡。
途中见到不少成群结队难民,灰头土脸,饿的面黄肌瘦,脚下轻浮无力,同行互相搀扶。
条件稍微好的,有耕牛或毛驴驮着车架。妇孺老幼坐在边缘,车上放着桌椅被褥等生活器械。
粮食不似徒步行人背负着,估摸压在下方。免遭人红眼嫉妒。
条件差的,老人拄拐,步履蹒跚勉强跟上。夫妇背粮食,手牵着幼童赶路。
再行过一郡,路边多了腐酸臭味,充斥口鼻,直通肺腑。
正式进入这条道上,边上垂危挣扎躺倒不少人,有的想要慢慢站起来,却又倒下去。
有的直愣愣躺着,偶尔摆动一下手臂。
丛间尸臭味道更重,生蛆糜烂流着黑水。
不少虫子爬出草丛,奔着那些仅剩鼻息尚存的人。
漫天腐臭,促使道上还算精神的难民,加快步伐逃离。
有瘦成皮包骨的难民,一脸麻木,行尸走肉走着。
有共情心的人会施舍些不多粮食救助奄奄一息的人,有的则帮忙将死去难民,抬走放倒在一边草丛上。
路有饿死骨,大道有人铲。
人间炼狱,不乏平凡的真情者。
“邵叔,我们也下去帮帮他们吧。”车厢内,林有玉扯着邵峰袖口。
邵峰关上窗口,闭目不言。
林有玉想要再打开窗户,被邵峰一把拉住。将他按在座位上。
“一路上,你这也想帮,那也想帮。千领大人都依你了。”
“不要再任性了,我们也没有多少钱粮。 ”
“此去路途遥远,天下乱象已起。饿死路边的人,会越来越多。”
“从这次开始,你要忍住。”邵峰语重心长说道。
林有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最后一次,再帮最后一次,好吗?邵叔。”
邵峰指了指窗口,说道:“他们不能帮。那些躺在路边的人身上可能有恶疾。”
“冒然接触会产生疫病,到时候我们全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