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污秽暖和的地窖里。
小男孩做不到这一步,他宁可在寒风里摸石蚌也不愿将膝盖和额头同时触碰在别人脚跟前。
他依稀记得一句重要的话,“跪下去固然需要极大的勇气,但重新站起来需要它的十倍。”
男孩跌跌撞撞跑回窝棚,那个叫家的地方,也是他唯一感受到温暖的住所,几个平方的空间不能遮蔽严寒却使人心安。
他又吃了点苦面包果,然后把剩下的藏在以前挖出的小土坑里,填上草碎松土,再用小木板压住,就算是发霉的面包果也不敢让人随意看见。
最后男孩用稻草裹住身体满足的睡去。
梦在暗黑之地是不可多得地美好向往。
小男孩在睡梦中又见到了不属于小镇上的食品店,各种面包点心琳琅满目堆满了柜子,只需要一个铜板就能吃得饱饱的。
另外一个店铺里则挂满了各种衣服,就算以最挑剔的贵族眼光也找不出任何诟病的地方,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每缕褶皱都一丝不苟。
这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男孩可以肯定是个老人。
他那温暖的胸膛总会让人心安,目光永远充满宁静与慈祥,口袋里总会有叮当叮当响动,那是金币碰撞发出的声音。
朔风渐弱,酒馆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醉鬼,呼噜声从北边一直传到小镇南门。
凌晨四点看守小镇钟塔的老警卫准时敲响鸣钟,天还未亮,雾气像一堵灰墙裹挟着暗黑之地。
不是只有男孩会在凌晨出来维持生计。
老汉斯披着厚实的长袍坐在镇门口,等待他的猎物。
他实在是太老了,在行将就木的年纪,任何卖力的动作都会让他气喘吁吁。
今天他决定胆子大一点,干最后一票,看看有没有轻松点的猎物。
小男孩睁开眼,利索的爬起身。凌晨也是地鼠活动的时间,这种以草籽和种子为食的动物会收集过冬的储备食物。
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它们会把握每一个凌晨,把自己的洞穴塞得满满当当。
地鼠穴是小男孩今天上午的目标,掏两个地鼠穴就能获得一天的口粮。
荒野被盖上一层白霜,行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的响动,赤脚的男孩早已麻木,他试图从白霜上找到地穴鼠的痕迹。
小男孩并没有如愿的获得线索,地鼠穴不深但足够隐蔽。
天刚刚亮白地鼠们就停止外出活动,男孩想跟着地鼠寻找洞穴的念头就落了空。
不过他并不气馁,半个苦面包果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小男孩也有暗黑之地人们普遍看淡生死的心态。
无功而返的小男孩看见了坐在镇门口那位老人。
一个老乞丐并不值得多少关注,但在小镇门口乞讨却很是怪异,有经验的乞丐一般在傍晚时分前往居民区外围溜达。
男孩下意识的看向老人面前的破碗。
“等等,那是什么?”男孩心里咯噔一下,老人破碗前面的草丛里一个闪亮的东西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男孩来不及思索,以远超同龄人的迅捷猛扑上去,把一颗圆滚滚的珠子紧紧攥在手里。
以小男孩的见识,这应该是用某种矿石加工打磨出的圆珠,珠子非常圆润,表面映出男孩拉长变形的脸庞。
这虽然不能直接吃下去,但如果把它交给镇长,说不定能换来粮食,或者分到一块梦寐以求的土地,那样就再也不会挨饿了。
小镇里不乏找到珍贵物品的拾荒者成为了受保护的小镇居民的先例。
小男孩激动不已,不敢相信这样的宝藏会在自己手里,手指的肿痛瘙痒被抛之脑后。也许幸运之神终于失手了一次,把恩惠砸到了他的头顶。
小男孩压下激动的心情,决心走向他从未涉足过的小镇中央。
可是他脚步忽然停住了。
就在镇门口,老汉斯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男孩。奶浑色的眼球在初升的光线里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