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心中夹杂着愤怒和重逢后的珍惜,但理智告诉她,不管心里怎么波涛汹涌,最好的表现就是平静止水。
她真想质问他,不是绝交不联系了吗?怎么还见她?
用这种方式把她钩过来,她就会原谅他了?
可有的感情,不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只会越久越浓。
跟郁穆断绝关系的十五年里是这样,再次见面了还是这样。
在无数个晚上,她经常梦到他。
他送给她的睡梦娃娃,曾经她抱着跟爸爸见面,后来总是希望梦里也有他。
郁穆礼节性地问:“昨天跑了四十二公里,今天腿肯定酸痛吧?”
这就是好友重逢后的真正会面,疏离客气。
他们在她拿到马拉松比赛冠军后绝交,十五年后又在她拿到马拉松冠军后再见。但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们。
黎溪挤出一抹笑:“有点,一个星期后就好了。”看了看手上的花,她说,“芍药花花语是情有独钟,这是情人间才送的。我想朋友之间应该送波斯菊或者君子兰,以及水仙百合等等。”
他视线在她脸上和花扫过,说:“谢谢黎小姐的意见。”
又是黎小姐,这是在婉转提醒他们不是朋友吗?
门口有人敲了两声门。
郁穆说道:“请进。”
服务员走进来:“郁总,黎小姐,乘坐摩天轮的时间到了。”
黎溪心底有些异样,看着他:“郁总是要跟我一起坐吗?”
郁穆眼神定了定:“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黎溪说:“所以郁总要跟我一起坐摩天轮?”
“对,拍宣传片。”郁穆朝她伸手,示意她往外走。
黎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身上不仅有阴郁,还有厌世感。
工作人员说:“黎小姐跟郁总是我们农庄这次宣传片的主角。我们会在两个地方拍摄,一个是在摩天轮,一个是在我们酒店内部。今天主要是在摩天轮上拍,明天拍摄地点在酒店的总统套房。”
工作人员跟他们介绍摩天轮的情况,以及农庄的游乐设施等等。
介绍到孔雀的时候,黎溪想起他们在郁家后花园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朝他放狠话,让他对她客气点,现在想起来就只剩下尴尬。
到摩天轮下面,服务员引他们进了球舱,黎溪想坐郁穆对面,屁股刚沾座,工作人员提醒最好两个人前半程坐在一起,这样他们好拍照。
于是郁穆绅士地让她不用动,他坐到她旁边,身体微微贴着她,问她介意吗?
介意吗?
黎溪想笑,但笑不出来。
“都是工作,没事。”她说。
黎溪又问工作人员她还应该注意什么?比如说需不需要保持微笑,还是做别的动作?一会儿她没做好又得重来一次。
工作人员微笑说不需要,顺其自然就好,他们会选角度。
“祝黎小姐和郁总有个愉快的旅程。”
摩天轮慢慢启动,黎溪往外面看,农庄里的果园、饭庄,接着是高新县政府,再然后是县中心,最后是郊外的农村。
一览众山小。
那个时候她发誓再也不会主动跟不告而别的郁穆说话,但因为球舱升到最高空,心情随着这些风景变得豁然开朗。
她转过头问郁穆:“你怎么想到在高新县投资游乐场?”
大概是因为要拍照,郁穆坐起来比较随意,侧着身体,一只手搁在栏杆上,垂下眼眸看她:“评估过,这里是块好地方。”
空间窄小,离得近,黎溪跟郁穆对视的瞬间,她脸颊温度升高,视线飘到窗外:“这块地皮你什么时候买的?”
郁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我出国留学前,让我爸投资的。”
“你走之前让你爸投资的?那你挺有远见的,五年后这边就拆迁了,房价翻了好几倍。”
舱内短暂地沉默,黎溪说,“你恋爱了吗?”
郁穆眼中闪过细碎的亮光:“没有。”
黎溪双手搭在桌子上:“我也没谈过,不过我妈心急,四年前就让我跟别人相亲了。”
郁穆搁置在栏杆上的手臂收回来,从刚才的暧昧恢复了疏离:“你去了?”
黎溪说:“当然啊,你也知道,我不会反抗我妈妈。”
郁穆垂眸,阴郁浮上眼:“你跟谁聊得最开心?”
黎溪托起下巴,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了,就跟大院里的柯然哥聊得还可以。”
—
“所以明天你们还要拍一天的婚纱照?”苏潇潇不可思议。
从房间的落地窗看下去,农庄的树木掩在发亮的波澜里,色调像珍珠背光的一面。
黎溪对着景色感叹了好一会儿,转过头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