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堵在行馆外的柳州百姓已多达数千人,杨浩领着人,立在门前苦口婆心地劝:“各位乡亲,疫病再次喧嚣,为了你们的性命考虑,请速速归家,莫要聚众。”
“如果真是为了我们的性命,那就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对——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瓢泼雨声,无法掩住百姓震天呐喊,杨浩小退小步,忧心忡忡地对神色凝重的谢方野说:“少卿大人,再这么下去,下官怕是顶不住啊。”
“为了贵妃娘娘,杨大人顶不住也得顶着。”
“能为娘娘死,是下官的荣幸,可下官只怕自己死了,还是护不住娘娘。”
“杨大人这话是何意?”
“下官想请娘娘避避风头。”
“怎么避?避去哪里?”
“病庄。”
谢方野敛眉,掩下眼底讥讽,杨浩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肯,又劝:“百姓不敢去病庄,娘娘唯有避入病庄,方得安妥。”
“杨大人说得有理,本官这就去回禀娘娘。”
“有劳。”杨浩大喜,“若是娘娘应了,请少卿大人万万告诉娘娘,送娘娘去病庄的车马就停在后门,下官会在这里,誓死守住前门。”
“好。”
谢方野转身进门。
他踏上回廊时,看到清妧衣衫齐整地候在廊下,他急忙拱手:“娘娘,杨大人在后门备了车,要送娘娘去病庄避难。”
“那就去吧。”说罢,清妧抬眸,对着虚空低言,“习统领,柳州这一局的成败就托付给你了。”
“请娘娘放心,恨西风定不辱命。”
须臾,清妧登上刺史府的马车,赶往城北病庄,车到秀河,忽然停下,刺史府的一官吏看着莫名截断的木桥,慌张问同僚:
“桥怎么断了?”
“我哪里晓得?!”同僚一边怒回,一边指挥人,“快,找人修桥,天亮之前,定要把娘娘安然无恙地送进病庄。”
“是。”
夜色越深,大雨更重,一直到天明,雨势才见转小,刺史府的官吏看着复归顺畅的前路,长长呼出一口气:
“修好了!”
而后,他们走到车前,躬身作揖:“贵妃娘娘,木桥已修好,臣等这就护着娘娘去病庄避难。”
“……”
车内无声,官吏们沉默半晌,再道:“贵妃娘娘,可以启程了。”
“……”
车内依旧无声,静地仿佛里面没有人一般,官吏们心下忽然生出浓烈的不安,于是,嘴上急道一声“得罪了”,伸手推开车门。
里面空空。
无论是贵妃,还是那些个伺候贵妃的宫婢全不见踪影。
“来人——”官吏失声嘶吼,“快去禀告杨大人,贵妃娘娘不知所踪——”
报信的衙役在暴雨中狂奔,跑出一里地,浓雨凌空飞下,身形迅疾如风,于片刻间,把衙役踹昏在地,拖进两侧沟渠。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今日凡是想从此路过的人,不留下小命,绝不可能!”
而另一边,杨浩在得知清妧撤离行馆,立刻暗中吩咐人,在一墙之隔的行馆内,张皇失措地大喊:“贵妃不见了——”
喊声以内力发出,强势地穿透暴雨,抵达民愤高涨的百姓耳里,他们静默片刻,突然有一人厉吼:
“贵妃舍下我们,跑了!”
“贵妃怎么能跑?”百姓一边怒啸,一边转身,一双双血红的双眸横向城门,“乡亲们,贵妃必定去了城门,追不追?”
“……”又是一瞬息的静默,有人迫不及待地答,“追!贵妃要走,城门必开,只要城门开了,我们就能跟着贵妃,冲出城去!”
“对——”
人潮像是洪水,汹涌地流在城门,见此,刺史府司马面上浮起不安:“杨大人,咱们就看着吗?”
杨浩勾唇:“从一开始,柳州疫病就是贵家夺权的一局棋,棋局走到今天,世家胜局已定,剩下的,是分割利益。
可以本官的身份,最后能分得多少?”
心有所动的司马悄悄抬眸,雨夜下的杨浩眼底,名为野心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火之烈,足以吞噬一切。
“安贵妃弃民不顾,令百姓出离愤怒,是故撞破柳州城门,逃窜出城。
眼看这些人要为害天下百姓,本官力挽狂澜,拼死截住他们,护天下安然,此功之大,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谢王两家,也不能视而不见!”
司马登时拜服:“刺史大人计谋无双,实乃叫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待本官平步青云,且看那王明岳如何再在本官面前嚣张?!”说罢,杨浩扬声,“来人,速速随本官绕到城外,截杀出逃百姓!”
“是——”
鸡鸣大响时,柳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