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二月,清妧乘坐车马,顺着官道,星夜兼程,急赴柳州。
数百人的队伍如同行军的将士们一路疾行,既不讲究在哪里吃饭,也不在乎在何处下榻,哪怕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这一走,走了整整三天。
黄昏时分,大理寺少卿谢方野突然来到车外:“下官给娘娘请安。”
“有事?”
“回娘娘,三日急行,所有人都很疲惫,尤其是医女们,下官斗胆,请娘娘允下官等绕道离此五里的顾村歇一日。”
清妧不言,回首望车后的医女,如伍砚书所言,医女们面色灰黑,满身狼狈,已是忍耐到了极点。
然,她又向前路。
此地不止荒僻,两侧山势还险峻,若她是世家暗桩,有心谋算她,定不会错过这天时地利的好机会。
“我们距最近的官驿还有多远?”
谢方野一听,面色微苦:“回娘娘,还有五十里,照目前的行进速度,怕是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
“远了些。”
“是。”谢方野急忙拱手,“娘娘,我们还要走好几日,万一医女们累病了,岂不是麻烦?还请娘娘体恤医女们。”
挨不住的何止是医女?诸如谢方野这些养尊处优的朝臣也挨不住了。
“去顾村。”
“是,娘娘!”
须臾,车马转道,拐进山里,清妧听着医女们转为轻快的脚步声,心下却因为层峦叠嶂的山峰变得有些沉重。
天黑时,他们到了顾村。
顾村不大,放眼望去,前前后后只有几十户人家,村长见他们远道而来,十分客气,命各家拿出存粮招待他们。
山里的吃食自然是粗糙不堪,但他们累了好几天,能吃上一口热食,脸上都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
用过膳,村长又让村民腾出几间房子,让他们尽数住下。
夜,不知不觉变深了。
流萤看清妧盘在卧榻不安寝,带着了然的笑意问:“可是山里的木榻太硬,硌得娘娘睡不着?”
“木榻再不舒服,总比马车强。”清妧笑笑,目光落向暗处,“习凛。”
窗前飘过一抹暗影:“卑职在。”
“今夜切切留心。”
“有卑职们在,娘娘尽管放心。”
“恩。”
清妧合衣睡下,睡到朦朦胧胧之际,耳边隐约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她立刻睁开眼,冲出房去。
夜雨如注,声色叮咚,习凛带着恨西风等暗卫忙于和数百黑衣人缠斗,黑人势如破竹,攻得习凛等人有些难以招架。
“习凛,莫慌。”
习凛闻言,略过刀光剑影,看到清妧随地拾起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杀向黑衣人,他立时后背一凛,杀气张狂:
“弟兄们,给老子杀——”
“是——”
刀剑声越重,重到穿过雨声,惊醒陷入熟睡的人们,很快,微雨、浓雨、浅雨提刀杀进雨中。
一侧茅草房里,谢方野拢着不整的衣衫,冲出门来:“怎么了?怎么了?”
清妧一边提刀割过一黑衣人的脖颈,一边从容回首:“夜袭。”
“……”
谢方野目光惊悚。
关于贵妃的传言,他不是没听过,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贵妃凌烈的杀人姿态,他一时间有些风中凌乱。
然后,他扭头,看到清妧身边婢子杀起人来一个更比一个狠,他想了想,道:“娘娘,下官来助您。”
“不必,本官无碍,倒是要劳烦谢少卿带人护着医女,毕竟她们是救柳州百姓于水火的希望。”
“是。”
这场夜袭杀到天明方止,当大雨初停,阳光透过云层照亮山谷,只见那血色的雨像是潮水般急速退去。
清妧丢开刀,轻拢耳鬓,笑问那些被夜袭吓得惊恐不安,挤成一团的医女们:“没人受伤吧?”
“……没。”
“陵阳有人不想本宫抵达柳州,是以只要本宫无碍,诸如昨夜的刺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为了顺利到柳州,后面的路,本宫只能请你们多多受累。”
众人微征,或躬身或屈身:“臣等(卑职)遵命。”
“略作休整,两刻钟后启程。”
“是。”
不过两刻钟,车马整装待发,出发前,谢方野特意拿了大笔的银钱,向顾村的百姓表示歉意。
而后,车马又开始急行。
清妧招来顾方野:“少卿没事吧?”
“娘娘这般问,实在叫方野羞愧难当。”
“只因为本宫是个女子?”
“……”
眼见顾方野没有回答,却以沉默做了回答,清妧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