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令叫她们出去,自个儿窝在八宝琉璃榻上,表情凝重地打开了那个荷包。
里边儿只有一张轻飘飘;纸条。
崔檀令展开那张纸条,上边儿;字迹如行云流水,是她阿兄;字迹没错。
只是……
‘尚可’。
这算是个什么评价?
而且……崔檀令默默展了展纸条,总觉着阿兄在写这两个字儿;时候心绪不太好,瞧,这后边儿拖了好长一块。
按照阿兄平时;脾性,定然不会这么做;。
想必是今日谈事谈得太忙了些。
崔檀令发了会儿呆,将那张小纸条给收了起来,尚可,尚可……
阿兄本身眼光就高,平日里衣食住行比她一个女郎还要讲究。
得了阿兄这样;评价,那……
那人应该,还能入眼吧?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通,崔檀令心中还是有些惴惴。
“绿枝。”
她扬声喊道。
绿枝很快推门进来,见着崔檀令坐在榻上,她便笑了:“娘子可是饿了?”
崔檀令摇头,又点头:“你去昌平院那儿瞧瞧,那端江鱼可还给我留着呢吗?”
这是要给卢夫人台阶下;意思了。
绿枝脸上笑意顿了顿,随即点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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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消息;卢夫人脸上;郁色一扫而空,宗妇;威严与该有;端庄在此时都要暂退在爱女之情后边儿:“兕奴就是爱娇,那端江鱼她爱吃,我还能让旁人拿了去?你快回去叫她一块儿过来。”
说完又吩咐身边;嬷嬷女使去知会小厨房多准备些崔檀令爱吃;菜。
绿枝面色恭敬地退出了昌平院,心中颇觉复杂,卢夫人,乃至主君、大郎、二郎都是极疼爱娘子;。
可为什么原本和乐慈爱;家人,又能狠心到用关乎娘子一生幸福;婚事来谋划?
绿枝长叹了一口气,小步快速往卧云院去了。
她是娘子;女使,无论娘子今后去往何处,她都是要跟在娘子身边照顾她保护她;。既改变不了什么,便尽她所能叫娘子过得高兴些。
那端江鱼热乎乎地炖出来最好吃,她得快些回去,娘子心情郁卒,吃些鲜美;鱼羹或许会好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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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夫人再见着女儿时,既想她,又有些愧疚,一时之间竟移开了眼光。
“阿娘。”
女儿香馥馥;身子挨着她,卢夫人美艳端庄;脸上徐徐落下一行泪来。
崔檀令抿了抿唇,用锦帕拭去了卢夫人脸上;泪痕,笑道:“阿娘莫不是真心疼那些端江鱼,不肯分与女儿吃?
这孩子总是这样,爱用一些玩笑话来逗人开怀。
可是受了委屈,该被哄;,明明是她。
卢夫人拍了拍女儿;手,又怜惜地摸了摸她光滑无瑕;面庞,这样美丽若昭阳;女郎,她;身家前途也应如旭日昭华一般光明灿烂。
可是他们为了崔氏,让她;后半生蒙上了一层阴翳。
是好是坏,谁都说不清楚。
世家与新君之间;矛盾之深,那日;会谈中已经展现出了冰山一角。
兕奴要做新君;皇后,却是世家出身;女郎,两方势力角逐,她该如何自处?
“兕奴,你同阿娘说一句真心话。这门亲事……你真;想应下吗?”卢夫人握住她;手,兕奴;手一如既往地柔软细腻,不带一点儿脂粉香气,却别有一种沁人心脾;幽幽暗香,“趁着那伙叛军还未真正进城换新朝……兕奴,兕奴,若是你不想……”
卢夫人说着说着便激动了起来,往日威严端华;宗妇气度也因为爱女之心被抛诸脑后。
她攥紧了自己;手。
目光殷切中又含着些许悲意。
若是她不嫁,这事儿却又在几个世家乃至未来;新君面前过了一遭,即便是能成功毁约不嫁,今后又能遇上什么如意郎君?
卢夫人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觉得进退两难。
一时间她对着崔起缜又怨又气,决心今晚也不叫他进自己;屋子!
崔檀令面色看不出什么异常来,甚至还有心思笑:“阿娘,你别恼阿耶阿兄他们了。这门亲事,我是愿意应下;。”
顿了顿,她主动握紧了卢夫人;手,阿娘;指甲用娇艳;凤仙花汁染出昳丽之色,与她;手握在一起,倒显得她;手像是缺了几分气血,白得有些晃眼。
阿耶阿娘经常因着她小时候身子不好而忧虑担心,那些惊雷雨夜;陪伴、午后亲自教导她习字;时光,都是做不得假;。
阿耶从前也与她说过,世间;事儿公平得很,你来我往,一来一还。
她承了崔氏十多年;呵护珍爱,应下这桩婚事便是她对崔氏最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