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抓住弗雷尔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

“我曾经也是个正常人，但是共和国的官员们并不这样认为，他们把我关到了疯人院，使我没日没夜经受着非人一般的折磨。”

“你是克拉托斯家族的少爷，又怎么会明白常人的苦衷？”

“当我看到自己的国家向安徒生俯首称臣，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君主被逼退位，还有那名屠戮了索斯特上万士兵的女疯子，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弗雷尔沉默不语，他感觉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堂吉诃德的双手似乎锁住了最后一道生机。

他奋力挣扎着，用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道：

“我明白，这是...亡国之恨...你的战友们因此丧生。”

堂吉诃德捂着脸孔，哄堂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带有几分痛苦又充斥着滑稽的荒谬感。

“不不不，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根本想不到疯人院的那边帮家伙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们逼迫我们参加各种生化实验，甚至让我们充当新型药物的小白鼠，安徒生政府和这帮人夺去了我们的自由，践踏了我们的意志，这里是全阿斯卡利亚最大的恶魔窝！”

弗雷尔听得有些唏嘘，他知道堂吉诃德只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并非真的疯了，当人们还沉溺于糖衣炮弹编织而成的美妙谎言时，堂吉诃德早已清醒。

只不过，他的清醒是多余的，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这样的丑角，他注定只是一名挑战风车的傻子。

弗雷尔感觉有些缺氧，就连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了。

“怎么了，我的宿主？”

“您看起来遇到麻烦了，就让您的仆人尽上绵薄之力吧，此等宵小怎可用脏手触碰神明的威严。”

迷蒙中，弗雷尔听到了来自诡异的呓语声，那熟悉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使他清醒了过来。

他的右手手腕处，一只缠绕着黑气的八腿虚幻蠕虫从血管中爬了出来，悄然向着堂吉诃德的脸上飞去。

堂吉诃德紧紧捏着弗雷尔的脖子，眼前突然出现了散发着黑气的异物，这虫子伸出密密麻麻的四肢，将八条腿扎入了堂吉诃德脸部的肌肉。

弗雷尔趁着这个空隙挣脱了堂吉诃德的控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堂吉诃德双掌抽搐，他感觉自己的脸孔如同被打入了数颗钉子，有些疼痛难耐，他在脸上来回撕扯了数次，才将那漆黑的抱脸虫拽了下来。

他刚要检查那只蠕虫，就看到它变为一缕黑气，消弥在了空气中。

“谁，为什么阻止我？”

堂吉诃德大声质问着四周，却无人回应，这让他本能地想起了弗雷尔，他怀疑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和这位克拉托斯家族的少爷有关。

他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了“咔嚓”般的声响，迈着内八字的别扭步子。

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远处的金克斯区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毫无疑问，这来自112号废弃大楼，也是疯子们的临时根据地。

随着赤红钢枪插入地面，一道闪烁不止的红色高墙从弗雷尔身前慢慢构筑，如同天堑将他与堂吉诃德分割开来。

梨榭娅银色的长发在半空飘飞，五把长枪环绕于周身，默默注视着堂吉诃德，就像俯视一只蝼蚁，但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双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好久不见，共和国的‘魔鬼一等兵’，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梨榭娅双手揉了揉脑袋，强忍着剧烈的头痛落到了地面。

“这位先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堂吉诃德在听到梨榭娅的话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在地上来回翻滚，甚至笑出了眼泪。

“见过，我们当然见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杀光了我全部的战友，或许你不会记得我这种小角色，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你确实是个魔鬼，哈哈哈哈。”

梨榭娅目光闪过一丝颤动，嘴唇微张，她望着对面那名滑稽的男人，最终只吐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我是罪人。”

梨榭娅失去了刚才的气势，目光依旧浑浊，她收起了悬浮于周身的长枪，静静地站在堂吉诃德身前。

弗雷尔觉得，并不能将问题完全归咎于梨榭娅，她毕竟是名军人，服从将领指挥，保家卫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或许正如她在《最后一缕火光》中说的那样：

“那时，我是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我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它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数字，但当我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我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堂吉诃德挑了挑眉毛，有些讥讽地看着梨榭娅，语气半是愤怒，半是调侃。

“哦，这没什么，你只是共和国饲养的一条疯狗，不过我没有权利替死者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我本人也不会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