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严阵以待,屏息凝神。
但相较于沙滩上那群眼神狂热的教徒们,他们的表情显得十分淡漠冷静。
“教皇大人,我们不去阻止吗?”
一道极其微弱的询问,在白色斗篷人身边响起,带着些不安的小心翼翼。
静默了几秒后。
从那白色斗篷下,传出平静而淡漠的声音:“不用,祂不可能生下来的。”
他们只需要在此,静静等待着神降失败就好。
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困惑,身旁的红衣教徒忍不住地询问:“可是教皇大人,为什么……”
明明他们血肉教会,信奉的是血肉之神,为什么身为教皇并不敬畏神明,反而坚定地拒绝祂的降临?
被称作教皇的人,并没有因为这句询问而感到不悦。
白色斗篷探出的缠满绷带的手,意味深长地支起来下巴。
伴随着叹息,他轻轻呵出一句话来:“因为,这个世界,不能再变得更糟糕了。”
教皇的声音被吹散在海风之中。
海滩上,满地都是被打趴下的巨型绿色虫子。
王卿一脚踏在绿色虫子的身体上,一手像拽着条死狗般拖着血红主教。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血红主教的视线穿过兜帽的边缘,望向了辽阔的天幕。
“哈哈哈……”他冷笑出声,从嘴里啐出了一口血沫,快意说道,“迟了,已经迟了——祂就要降临了!”
无垠的天幕上,那道溃烂流脓的口子,已经张开到了最大。
令所有人本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从那狭长的伤口后,逐渐地渗透了出来。
血红主教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在发抖。
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神降临此世,一切的付出与牺牲都是……
“啥?”
王卿抬起一只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没听清楚。
这邪教头子都被揍成猪头了,还哔哔赖赖个啥呢?
“你刚刚在说啥?”
王卿一把掀开了血红主教的兜帽,看着兜帽下那张被自己揍的鼻青脸肿的面孔,瞪着一双死鱼眼问道。
血红主教的视线,定格在了天空。
月亮已经消失了,天空呈现出奇异的猩红,苍穹仿佛被涂满了碎肉的罩子,又宛若有生命的肉膜。
绚烂的极光在这张肉膜上浮现,蠕动的蛇一般变幻扭曲着弧度,好似有生命的血管,随着生产的力度张缩不断。
将诞生的血肉之神,蠕动着庞然不可名状的臃肿躯体,艰难的从溃烂的产道内挤出。
然后,
祂……卡住了。
天空剧烈的颤抖起来,海水也随之沸腾。
天幕之上,那道狭长的口子不住抽搐着,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卡在里面的东西挤出来。
简而言之,血肉之神,难产了。
“怎么会……怎么会?”
血红主教凝视着天空上,那生产到一半被迫终止的血肉之神,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哆嗦着嘴唇喃喃念出了声。
他为了这一天筹备了这么久,怎么会失败呢?
一只手揪起了血红主教的衣领,随之响起的是女人清冷的声音。
“什么怎么会?你在念叨些什么?”
血红主教的信仰,此时终于控制不住地动摇,不再坚定。
他痛苦不已,从喉咙间迸发出一声崩溃的咆哮:“怎么会失败呢!”
“当然会失败啊!”王卿掷地有声地喊道。
这个邪教头子还真是冥顽不灵,都被揍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负隅顽抗!
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他们的邪教活动会失败!
在先进民主的21世纪,有德先生和赛先生指导的新时代,搞这种封建迷信的邪教活动,当然注定是会失败啊!
王卿冷笑一声:“你们做的这种事,失败不是必然的吗?呵,难不成你们以为之前没有人发现,就能成功吧?我告诉你们,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听到耳边如此冰冷的女声,血红主教涣散的双眸重新聚焦。
“没有……成功的机会?”他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喃喃地出声。
“当然!”
小镇之外。
凝视着天幕上,那牢牢卡在“产道”中的可怖投影,身着白色斗篷的教皇,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般,泰然自若。
只有海风,吹拂着他衣角摇曳。
“教皇大人,祂——”
身旁的红衣教徒为这骇然的场景震撼,数次张嘴又闭合。
吞吞吐吐,寻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