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洋觉得不安，虽然皇上睡觉没多大动静，但一晚上总要翻两个身，今日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却悄无声息，好像那帐子里没人似的。他悄悄挪到帐边，侧耳听里头的动静，夜深人静，再轻浅的呼吸声也是能听得到的，可他什么都没听到。

绪洋屏住呼吸，用一根手指轻轻将账幔拔开一条缝，这一看，吓了一跳，龙床上，锦被平铺，压根没有人。

他骇得连退了几步，大晚上的，怎么把皇上弄丢了……

他急忙往门口走，想喊人，窗子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跳进来，绪洋本来就慌，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得大叫了一声。

燕云恒皱眉道，“是朕。”

外头值守的太监和侍卫听到叫声冲了进来，绪洋忙去堵门，“无事，都退下吧，别惊扰了皇上清梦。”

冲进来的人立刻放轻了脚步，如无声的水波退了回去。

绪洋见燕云恒一身黑衣，染着外头的寒凉，赶紧替他脱下，又把帐子打起来，伺侯皇帝睡下，结果一回头，却见燕云恒朝后殿走了。

绪洋愣了下，一路小跑追过去，刚到后殿就听到哗啦的水声，他立刻止步，在垂花门旁站住了。

大半夜不睡觉来泡澡，皇上这是几个意思？

燕云恒靠着池壁，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欲望仍未完全消除，此刻被温水包裹竟又有抬头之势。

他有些无措，挣扎了半晌，终是将手探过去……

——

风梓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花悦容还没有回来，不免有些着急，赶紧提着灯笼出去接，穿过长廊下台阶，看到院门边有灯光飘进来，她心一喜，定晴望去，果然是花悦容回来了。

风梓迎上去，然而花悦容竟视而不见，与她擦肩而过。

风梓愣了下，追上去，“主子。”

花悦容回头，“你怎么在外面？”

“主子方才没看到奴婢？”

花悦容眨巴着眼，表情茫然。

“主子打奴婢跟前过，没见着奴婢？”

花悦容唔了一声，“天太黑，没注意罢了。进去吧，我困死了。”

风梓虽觉得她有些怪，也没多问，赶紧随她进屋，伺侍花悦容躺下了。

只是……明明说困死了，她家主子却在床上烙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风梓以为她有事，到帐边问，“主子可是要喝水？”

花悦容含糊的答，“无事，你睡吧。”

风梓歇下了，她向来不会睡得太死，以免花悦容半夜叫她听不见，迷迷糊糊中，她家主子好似一夜都在翻腾……

许是夜里没睡好，第二日过了午时，花悦容还没起，风梓只好把饭菜温在小灶上，好等她起来有口热的吃。

到了未时，花悦容总算起来吃了饭，吃饱睡足，精神愉悦，未开口先带了笑，只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风梓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

天刚擦黑，她就开始捯饬，把首饰盒里的头饰全摆出来，对着妆镜一样样试。每试一样就问风梓，“好看么？”

风梓起先耐着性子答，“主子天生丽质，不戴花也是好看的。”后来被问烦了，懒得吭声，花悦容也不介意，就当是自说自话。

整理好了妆容，又挑衣裳，进宫的时候，皇后让尚衣局给她们做了一些春夏的衣裳，如今入秋了，也没人张罗做新衣，只能在几件旧衣裳里头挑选。

风梓说，“主子这般精心打扮，是要去见什么人么？”

花悦容，“见老祖宗。”

“……”

风梓扯出一件袍子，“这件颜色艳，料子也厚实，夜里出门冷，穿这件正合适。”

花悦容摇头，“太艳了，”她挑了件杏黄色的裙子，“还是这件吧。”

风梓说，“天凉了，穿这个不冷么？”

“外头系个披风，不冷。”

风梓没办法，只好依她。

平日花悦容都是吃完晚饭睡一觉，快到时间了，风梓再叫她起来添灯油，今日她却不睡，说昨晚睡得太久，不困。可整个人坐立不安的，干什么都心不在焉，不等监管的小太监来请，她自己提着灯笼先去了。

风梓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消失在花墙外，无声叹气，不用猜，一定去见侍卫大人了。

花悦容满怀希望的跑到奉先殿，里头却空无一人，她想着是自己来早了，便耐着性子等。虽然临渊并没说一定来，但她觉得会来的，他的心情定与她一样。

她净了手，添灯油，上香，给老祖宗磕头，双手合什，默默诉说着自己的小小心愿……

时间缓缓流淌，该做的都做了，可临渊的影子都没看见。花悦容依旧神情坚定的坐在蒲团上，好似下一刻，临渊就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门外的小太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趴在门缝冲里喊，“花小主，您好了没有哇，奴才伺侯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