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两合书院距城夜永乐还真是有一段路的。
虽说没有出中正巷,却也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站在书院正门前,仰望着门头上悬挂着的匾额之上,写着“两合书院”四个大字。
大门两侧书有两列对联。
上联曰:有教无类不论门第;下联曰:守正除邪只求真理。
从字迹上来看,这对联与匾额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笔风苍劲有力,可见对书法有着很深的造诣。
“这是我们郁老院士亲笔所题的。”
炳忠见她望得出神,便主动介绍道:“我一个清贫之人,能够有机会在这学院内听课,也多亏了他老人家。”
提及这位郁老院士,无论是眼神亦或是言辞,都满是崇敬之情。
“虽未曾有幸拜会,但仅观此对联,足见郁老风骨。”
陆喻衿微微颔首:“方才还听闻他一把年纪,却还胆敢与国学监的人据理力争,真是令人尊敬。”
“据理力争?”
炳忠一脸诧异的看着陆喻衿:“你当真这样想?”
对此陆喻衿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是吗?”
被陆喻衿这么一噎,炳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尴尬之余只得朝着门内抬手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饭菜都要凉了,赶紧进去吧。”
说罢,炳忠便当头领着陆喻衿跨过门槛。
中央庭院两侧各种着三棵青松,树桩下围着一圈红砖垒砌而成的坐台。
再看深些,树后各有三间学堂,里面的一排排、一列列的桌椅都摆放得十分整齐,只是因今日例休,故而空空荡荡的。
“诸位先生的讲备室在后院。”
见陆喻衿站在原地没有动,已经走到回廊角门的炳忠出声催促道:“跟我来吧。”
“好。”
应声移目之际,一瞬间,学堂内竟坐满了学生,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
顺着他们的视线,讲台却是空空如也,再回望时,课桌椅上亦然。
跟着炳忠穿过了长廊,还未来到讲备室,隔着花圃的她便看到有一处窗户是敞开着的。
窗台内放着一盆刚刚绽放淡黄花蕊的五叶大雪兰,瞬间吸引了陆喻衿的注意。
未待她远距仔细观察,便见一人探出头来。
素锦银带束发,两条结带随着乌墨色的秀发披肩而下,侧脸望去,一绺鬓丝细长垂耳轻落。仅仅是一张侧脸,便透着绝净而又恬淡的气息,静然若仙。
“岑卿先生。”
待到炳忠隔着花圃主动冲着窗户招手,陆喻衿方才得知,她就是连顾知愚都提到过的范岑卿,也是两合书院仅有的四位女先生之一,更是最年轻的一位。
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最貌美的一位了。
闻声望来,范岑卿见炳忠高高举着手中的食盒,自然猜到了他的来意。
很快,她也注意到了与炳忠相隔不远的陆喻衿。
二人简单点头致意后,炳忠便领着陆喻衿来到了讲备室的门前。
此时一身青衣的范岑卿,已然出门相迎。
炳忠主动介绍道:“先生,这位是新到城夜永乐的小鹿姐姐。”
说罢,炳忠欲向范岑卿介绍陆喻衿。
不等他开口,陆喻衿便先行拱手行尊师之礼,道:“早就听馆娘和炳忠多次提及两合书院的诸位先生,今日有幸得见岑卿先生,令人不胜欣喜。”
“小鹿姑娘过誉了。”
范岑卿回礼一笑:“放眼两合书院之中,我是德才最为浅薄之人,今日不巧,其他的先生都休沐在家,若是他日有闲暇再度莅临,见到他们的话,那才真叫小巫见大巫了。”
近身一看,范岑卿的正脸显得更加素美,无需任何浓妆,简直不可方物。
陆喻衿缓缓抬起了拎着食盒的右手,对其笑道:“馆娘得知你今日值守整理文卷,只怕是无暇得空吃饭,便让我和炳忠给您送些吃食来。”
“真是有劳了。”
话落,她让开身子对着门内展臂相邀道:“屋内书籍尚未整理完毕,不免有些凌乱,还请不要见怪,入内稍坐。”
“请。”
跟着范岑卿步入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三面环墙的书柜直上屋顶,那一排排、一列列的各类书籍仿佛掀起的滔天巨浪,要将自己整个吞没一般。
见她看呆了眼,范岑卿便介绍道:“我们书院内的所有藏书全都汇集于此,诸位先生每逢讲课之前所需要的书,也都取自于此处。”
将食盒轻轻搁在案上,炳忠还不忘补了一句:“诸位先生每月一轮,交替执掌讲备室的钥匙,这个月就是岑卿先生了。”
“原来如此。”
同样将食盒搁在案上的陆喻衿,看了一眼案前堆满的三摞书卷,以及边上搁着的一张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