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天有些凉。是夜十二点的荒南镇人影二三,寥若晨星。
荒南高中旁小巷里有个网吧,陈旧的招牌挂的随意。希望网吧四个大字慵懒的倚在招牌上,红光内敛,缩居在这偏僻一隅,低调至极,却也让得多少少年心心念念。
这时,网吧门开了,走出根一七五的家伙。说一根毫不违和,那青年瘦的可怕,呆滞颓废就那样肆意砸在他脸上。他叫姜来,刚出门就与几个行色匆匆连校服都来不及脱的网瘾少年擦肩而过。
“希望么……”姜来目送他们走进网吧门,视线转而聚焦在希望网吧四个大字上。嘴角阴恻恻的一拉,扯出一道惨白的微笑。“这红光是不是又暗了?这几个小子,倒是想小胖哥了,想当年啊,我俩不也如此。”
多少次博弈的夜里,凌晨三点的矮月如约而至,从网吧里拉扯出两道突兀的影子,一胖一瘦,一步一颠。
那时的夜还是静悄悄的,希望网吧招牌上的红光也总爱把玩他俩的影子,看那抹亢奋的红在清冷月色下降温,变得漆黑如墨,麻木着远去。
那影子会说话,歪歪扭扭的谈论声里是对那未来的不屑。他俩觉得活在牲圈,提线木偶般奔波在生产线,不断被填充、修饰、加工,最终运往终点,避无可避的终点。
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二八无忌,以为高考便是终点,却仍是此时得意须尽欢般放纵,盼那红光长久,掩映堕落流年。
姜来今年大一,二类院校,这还是复读后的结果,可他不后悔,希望网吧教给他了一个道理:承认平凡。
唯一后悔的,是去年暑假时那女孩突然的离去。想问为什么,想……却没有用,因为没人能轻易的走进别人的故事,也没人愿意。
既然没人愿意,那就去问鬼神。
他朝夜深处走去,一同去的,还有商店刚买的酒,向月吞吐的烟。
许久,公墓旁的水杉小路上影影绰绰钻出一豆红光,姜来到了,却停了。他来过很多次,只是半夜的墓地,总会让人不安。在作死路上挣扎良久,站在大铁门外的他恶狠狠嘬完最后一口烟,走上前去。
铁门虚掩着,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姐姐的墓碑,他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而入,胆小如他真真是做到了目不斜视,朝着记忆里的方向,飘似的来到姐姐墓前。
“姐,我来了,若在天有灵都知道了吧,失望么。”姜来点起一根八度,便再没了话语。
荒南公墓,占地两来亩,两米多的墙围着。墓里的夜并无别般不同,没有恐怖的背景音效,进门左右便是五排整齐的墓碑,中间只余一条小道。
姜来姐姐来得早,原是葬在别处,后来统一修了公墓,也都迁了进来。镇里乡亲们许是怜她华年早逝,红颜薄命,也就让她占了第一排的C位。再往后是大片空地,默默等着小镇上的人们。现如今倒是杂草丛生,平添几分萧瑟与悲凉。
姜来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瘫缩在姐姐墓旁,烟一根根点,酒大剌剌喝,此时已然近一点了。思绪万千间不知从何理起。
“理还乱的,倒真是离愁,分手而已,又何至于此?”自语后又掏出手机循环放起周董的那首《珊瑚海》。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一首未罢姜来已有些心烦意乱,墓地传说的可怕早已抛诸脑后。
伤感的旋律逐渐占据这片墓地,没人会无缘无故大半夜来这种地方。失恋么,胡吃海塞,四处旅行,烟酒消愁,这些他都试过,唯独缺了能肆无忌惮倾诉一切的人。朋友很多,灵魂各自奔忙,没谁能懂彼此内心深处的忧伤。他早已习惯把一切告诉姐姐,夜里来有个好处,无人打扰。
此间景色,车辆往来一分,烟酒两分,三分月色数四分歌。一首歌有五分钟,他就一首一首的数,一遍一遍的听,盼时间流逝,想看那朝霞漫天。也许那时,便能放下。
恍惚间姜来拿起手机切歌,顺便看了眼时间:两点五十八。这墓里的夜真漫长啊,借着手机灯光想扭过头来看看墓碑上的字,可早已有些僵硬的身体却不那没想,挣扎几番,却也懒得起身。气氛烘托到位了,眼眶自然温热起来,他忙朝天望去,月儿朦朦胧胧的,像静挂在水烟缥缈的仙阁,连带着那里的人儿也模糊起来。
“有些人只是路过,不过对你一笑,转头又踹了你一脚,怎就那般难忘。”
“喜欢?”
“真喜欢。”
“真喜欢?”
……
“相处才多久,就念念不忘。臭小子,瞧你这出息。”
四下无人,竟有着对话,乘着醉意,姜来没想这么多,胡乱抹了把泪,枕着寒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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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天大陆坐镇于九极星河之上,莽莽苍苍,恒压诸天,夺万星之盛。一岛二阁三谷四宗,鼎盛一时,名震八方。
与此同时,在这穷尽星河也难起企及的时空彼端,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