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大雨不仅让河水暴涨,也淹没了地势低洼处。新附军和民夫的营地也潴留了及踝积水,虽然提前做了防水准备粮草辎重并没有损失,但积水带来的不便是显而易见的。营地内变得一片狼籍,漂浮着树叶、碎木、草茎甚至粪便等杂物垃圾,这种情况下干净的饮水成了大问题。新附军和民夫们在浸泡在水中的营地生活,显然不能正常的吃喝,甚至休息和睡觉也成了奢望。密者火里手下的直属骑兵和蒙古汉军营地,因地势较高倒没有大的影响,但营地内外地面在人踏马踩下变得泥泞不堪,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要说大雨对蒙军影响最大的还是淋坏了横原堡前的土墙,更将辛辛苦苦挖掘的进攻地道全毁了。在夹谷龙古带的淫威下,民夫们好不容易将地道掘进到了堡垒墙下,只需再挖几日,便可挖塌城墙或掘进堡垒内。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虽然蒙军在地道口筑起了高高的围挡,却挡不住连日豪雨的冲刷。土墙和围挡在雨水冲刷之下先是变得湿软,然后逐渐垮塌。随后雨水形成的急流涌入地道之中,灌满雨水的地道也开始一段段塌方,让蒙古人半个多月的努力化为了泡影。
大雨重挫了蒙军的攻城计划,却没有对横原堡的守军造成影响,甚至没有造成生活上的不便。在设计和建筑堡垒时,欧阳轩便让建筑公司按照长期坚守的标准,不仅修建了住房,还修建了洗澡房和厕所等生活配套设施,也建了专门储备粮食和肉类的仓库和饮水窖。为了保证守军的健康,欧阳轩甚至派人定期为守军送来新鲜野菜。至于作战方面更是没有影响。在设计之初为了防止大雨和山洪,甚至放弃了在山口堡垒,而是选择了现址这个高台地。虽然在山口筑堡更能阻断敌人的渗透,但也会受到泥石流和山体滚下巨石的威胁。此次虽然雨量极大,但都排到了邻近的文井江,堡垒中完全没有积水,甚至堡垒前壕沟中的积水也不多。至于火炮和弹药等核心军事装备,除了被城墙顶盖和专用防潮仓库保护起来外,更是得到了守军精心的维护,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与此相反,连续大雨之下河水暴涨,使河面变得更加宽阔,让霹雳军水军的行动更加如鱼得水。
雨后初睛,就在新附军和民夫忙着排出营地积水之时,一队蒙古骑兵带来了密者火里的命令——即刻将粮食转运到骑兵营地以东的山边。这个命令让负责辎重新附军的将领颇为不解,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带头的蒙古军官本在营中喝酒,却被安排来传达命令,心中着实有些恼火,加之路上泥泞又走得急了,马匹滑倒后又摔了个狗啃泥,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之时,眼见这个低贱的炮灰军官居然敢多嘴,便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马鞭,痛得这倒霉的新附军将领在泥水中打滚。在蒙军内部,纯正的蒙古人自然是第一等,色目人是第二等,契丹等蒙古汉军是第三等,由宋军投降而来的新附军便是第四等,处于鄙视链的底端。在传令的蒙古军官看来,自己虽然只是个百夫长,却是密者火里的亲兵,比那些新附军将领高贵得多,自然有权任意鞭打他们。虽然包括密者火里和他在内的蒙古人都明白这些新附军既然会叛变南宋,当然也会叛变蒙军。只是狂妄让他相信,蒙古即将征服南宋,这些新附军根本不敢背叛蒙军,因为这样做的只有死路一条。
明眼人都知道,在积水里转运粮食是个愚蠢的决定,一方面搬运效率极为低下,另一方面在搬运过程中不可避免被水打湿,造成粮食的损失。作为久经战场的将领,密者火里不会不知道这个命令的武断,实际上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因为他分别收到了驻扎在崇庆府城和三渡水蒙军的消息,说霹雳军的大批战船已经出现在了附近水域,貌似会有大的动作。两批信使无一例外浑身都是泥浆,看样子一路上是极为狼狈。其中来自三渡水的有两个信使更是身上有数处伤痕,显然是因为跑得急了摔倒所致。密者火里细问了信使,发现霹雳军战船都是在雨刚停便出现在视线。行动如此统一显然是提前协调好了的,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心中想起霹雳军战船炮击成都时的场面。一样的雨后天睛,一样的河水猛涨,一样的突然出现,这让密者火里猛然惊觉:“莫非又要抢粮?”。这个想法让他后背一凛,浑身的汗毛也竖了起来,当即下达了转运粮食命令。虽然他自信铁链能挡住霹雳军水军,但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他要将粮食转运到离河更远的山边林地。那里离文井江有五里远,霹雳军战船上的火炮理应够不着。
密者火里的预判是正确的,虽然他只猜中一部分。在欧阳轩的计划中,不仅是要夺取密者火里部的粮食,更要切断他们的粮道。实际上在爆破艇反复攻击下,蒙军设置在水中的水障和浮桥,是支撑不了几天时间的。欧阳轩让水军蛰伏起来,是在等待最佳时机。密者火里预判对了开始,却没有猜中结局。就在他的命令下达后不久,二十艘船只从下游朝横原堡溯水而来,并轻易便击破了蒙军设在河中的浮桥。为了从文井江以西的邛州、大邑等地获得补给,蒙军在靠近粮草辎重营地的河边架设了浮桥。只是这简易浮桥在大雨和暴涨的河水下早已歪歪扭扭,轻易便被驶来的大船冲散了架。这些船只驶到粮草辎重营地边的河中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