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调到了其他娘娘宫里,但景知煜遵循李微墨的请求,给予了阿厌不必更换名讳的特权,也因着她的名字,没有哪个娘娘愿意要她。最后她实在去无可去之处,景知煜便派她做了奉先殿的洒扫宫女,至少李微墨的牌位在这里,她也能心安一些。
阿厌将落叶堆在一旁,奈何一阵风刮过,再次吹满庭院。她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一身戎装,鼻梁高耸,双眉英俊,下巴厚重,眉宇间熠熠生辉。是阿厌未曾见过的新面孔。
她俯身作揖:“此乃奉先殿,皇家重地,若大人是朝臣,无诏不得入内。”
他动了动身子,铠甲摩擦发出声音,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
“我乃骠骑将军燕即,叨扰了。”
阿厌立马屏退至右侧,作出请的手势。望而生畏的不是骠骑将军一职,而是那张汉白玉令牌上亲刻的“通行自由”四个字。
究竟是什么人,能获得如此特权,但她一介奴婢,不敢妄自猜测主上。
奉先殿内
燕即为历代先皇太后各上了一炷香,这才走到那个角落里的位置。
敬端皇后的牌位在这里摆放了数十年,但每一处都被阿厌打理的非常好。而这张自由通行奉先殿的令牌,时效只有一次,他凯旋归来,立下赫赫战功;当皇上问他要何奖赏,千车金银,万箱珠宝,或是大好的前程姻缘,他只是求来了这一张令牌,对旁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比奇怪的诉求,但燕即为大荣国披荆斩棘,劳苦功高,荣渊帝赏识人才,爽快地答应了他。
他只能跪在她的牌位面前,在安静的祠堂中缄默无言,心中却说了千言万语。
“是我亲手绣的帕子,好看吗?”
“小姐绣的,那必须是天下第一好!”
“那送给你好了。你看,这是鸳鸯,一方离开就无法存活,所以有一首诗叫做——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蓉儿,你且等着,终有一日,待我策马扬鞭,定会带着汗马功劳,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蓉儿……真没想到,再回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已经,是流芳百世的敬端皇后了……”
他开口便是沧桑,“……你的孩子已经顺利继承皇位,日后,我定竭力助他。”
燕即省掉了那句蓉儿,他在心里已经默念过无数次了。
从奉先殿出来后,燕即便匆匆离开了,加官后又迁入新府,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阿厌再次将落叶扫至一处,欲起身时,沉闷的钟声传来,不近不远,听方位,阿厌大概能有所猜测,毕竟这些年来,这样的钟声她听过一次又一次。
温贵太妃薨逝,年七十二岁。
——
十九岁的宋想蓉躺在织金床榻上,纵使屋内百般华贵,纵使绫罗绸缎加身,也难掩她毫无生气的面容。
“太子妃,您生产后还未见过小皇子呢。”侍女怀抱着男婴,意欲上前。
但宋想蓉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不停地咳嗽,拿开捂着的帕子,摊在手心,血淋林的颜色令人不寒而栗。
难产,寒气入侵,再加上长久以来的郁结于心,这些天她已经挺得太煎熬了。
太医说,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宋想蓉极其不易地又挨过了一天,清晨拂晓,花香扑面而来传入内室,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少年时最喜爱的一首诗。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燕郎,我等不到你了……”
栀子花香飘远了,故事里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