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公国,第戎。
在遍布橄榄田、葡萄庄园与红酒酒庄的大片平原中央,一座高耸傲然的城堡拔地而起,勃艮第公爵的居城坐落于此。
八匹军马缓缓停在第戎城堡前的一片金灿农田,为首的挺拔少年一跃下马,在麦田旁俯身轻嗅麦芽。
“太好了,今年又是丰收之年。”
少年笑着对身后的随从说道。
“人民又可以过一个安稳的好年了。”
“查理少爷!”
正当众人沉浸在宁静的风涛麦浪间时,一道煞风景的声喊打破了这片宁静。
快马信使在少年面前急速横停,马背上的骑士向他微微俯身:“查理少爷,公爵大人有要事唤您回去。”
少年正是勃艮第公爵之子,公国继承人,查理·德·勃艮第。1433年在老菲利普期待中诞生的孩童,而今已是挺拔威武、炯炯有神的20岁青年。
三年前,他忤逆父亲的命令逃离第戎,不远万里前往维也纳与拉迪斯劳斯相见。彼时的拉迪刚刚失去母亲,失去了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失魂落魄,他未能与对方促膝长谈便仓促回国。
归国后,他的扈从骑士队被父亲强令解散,另行安排了数名魁梧武士,名为扈从,实为监视,将他严加看管在首都,再不能越雷池一步。
眨眼间,三年时光飞逝,年轻的查理已成长为身高八尺的雄壮青年,比如今的罗贝尔尚且高上一头,无愧于乡间传唱的“勇士”查理之名。
“哎,知道了。”查理闷闷不乐地抓挠头发,“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马上回宫。”
但骑士一动不动地凝视查理。
许久,后者气愤地骂了句法语脏话,挥动马鞭抽打骑士的盔甲,纵马狂奔而去:“知道了!该死,我这就回去还不行吗!我们走!”
第戎城,公爵宫西侧,一座参天巨塔前,查理扯动缰绳,将军马稳稳停在路边。
三年前,查理返回第戎后,菲利普三世委托来自里昂的建筑大师珍·彭赛列,设计并建设了公国有史以来最宏伟的建筑——菲利浦勒邦尖塔。
这座在设计图上将高达46米的摩天高塔,自下而上需足足316级石阶,样式仿照了希伯来传说中的巴别通天塔,作为公爵宫西殿的标志建筑,短短三年便完成了基本的框架搭设,仅余少量区域尚未铺设,充分展现了勃艮第建筑工匠傲人的技术水准。
菲利浦勒邦尖塔于1450年开工建造,名义上为了庆贺英法百年战争迈入尾声,实则是菲利普公爵为展示雄厚财力以震慑低地国家宵小叛军的奇观工程。尖塔不仅将作为公爵宫的私人居所与堡垒,未来还计划加入会议大厅等各级办公机构,顺势响应目前欧陆最为盛行的宫廷扩张风气。
菲利普三世还计划将三级会议的开会地点从市政厅挪到菲利浦勒邦尖塔,将三级会议置于公爵眼皮之下,方便控制,以加强公国的中央集权。目前限于第戎市民与教会的联合抗议未能达成目的,不过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尖塔以菲利浦勒邦皇帝之名命名,其中掺杂了些许菲利普三世的私心,而这就涉及到一桩近千年的故事。
840年,孤苦伶仃的路易一世在修道院中溘然长逝,作为最后一位统治完整法兰克帝国的皇帝,却如猪狗般狼狈不堪地死去。
法兰克人一向遵守起源于萨利克法典(lex Salica)的萨利克继承法,即男性均分继承法。路易一世为保全来之不易的统一基业,借助罗马教皇的协助,他将继承法改为高等均分继承法,将巴伐利亚大公国与阿基坦大公国分别继承给三子路德维希与次子丕平,大部分领土与皇帝头衔全由长子洛泰尔继承。
天有不测风云,四十多岁时,路易一世晚年再得一子,极为宠溺,希望在划分完毕的继承地区中为四子谋一片肥地。由于长子洛泰尔的领土最大,路易一世于是将阿勒曼尼亚大公国与巴伐利亚的一部分转封给查理,引起了长子洛泰尔与三子路德维希的强烈不满。后者联合其他两兄弟,趁查理三世征讨布列塔尼蛮族时发动叛乱,之后陆续再次将其击败,最终逼迫查理三世退位隐居修道院。
然而,路德维希和丕平对大哥苛待父亲的作为颇为不满,于是联合弟弟再次掀起叛乱,在应接不暇的战事中,次子丕平逝世,洛泰尔则被击败,被迫签署《凡尔登条约》。条约规定,四弟“秃头”查理获得西法兰克王国,“日耳曼人”路德维希兼并大哥在莱茵河以东的全部领土,即东法兰克王国,可怜的洛泰尔失去东西领地,残存领地夹在两国之间,仅在名义上作为法兰克帝国皇帝,统治在后世被称为“中法兰克王国”的领地。
洛泰尔一世去世后,他的领地被分裂继承为意大利、普罗旺斯与洛塔林吉亚。他的长子洛泰尔二世继承了以亚琛为核心,北起低地、南至萨伏伊的洛塔林吉亚王国,其中便包括了勃艮第。前二者一直延续至今,洛塔林吉亚王国却因洛泰尔二世的绝嗣而被瓜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