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众人发出不约而同的感慨。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距离摩拉维亚战争结束不过两年,布尔诺的变化却可谓翻天覆地。
首当其冲的,昔日高高在上的公爵宫殿变成了平民也能入内嬉戏的观赏园。摩拉维亚人憧憬的权贵中心从宫殿转移至新建的总督宫,听命于维也纳的总督大人成为包括贵族在内的所有人的顶头上司——顺带一提,有趣的是,总督似乎是个英国人。
那些在战争中站错了队的摩拉维亚贵族,他们的宅邸和庄园被没收,有的被贱卖给本国豪商,有的则便宜了他们这些立下战功的士兵,给了他们摇身一变踏入贵族阶层的机会。
摩拉维亚人耳熟能详的,不乏传承了数百年的姓氏,在战争的摧残下仿佛不要钱似的纷纷族灭。哪怕两年之后,众人依旧对当时饱受蹂躏的大地与兵荒马乱的岁月后怕不已。
布尔诺南方的庞大庄园,当年是波西米亚国王乌拉斯劳斯的直属地产。被皇家没收后,改建为了制砖工场与冶炼场,日日夜夜,不断有来自附近产矿村的原矿被送入其中,最终被制成高质量的耐火砖与金属锭送去南方的奥地利本土。
没人知道那些原材料在奥地利经历了什么,但自从被兼并以来,摩拉维亚人就开始习惯身边充满铭刻有皇家符号的钢制工具,钢制轮毂,钢制武器……
“对了,伊万。”伊斯特洛维普拉夫看向朋友,“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在总督宫内任职吧?”
感觉众人纷纷投来艳羡不已的眼神,伊万的心情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是当年被诏安的胡斯起义军中少有的识字人士,因此被封在了毗邻布尔诺的肥沃领地,还有幸得到了总督的招纳,担任城市治安队的领队。
“嘿嘿,好像是有这一回事。”
“之前市井间有风声,说总督大人打算颁布禁刀令,是真的吗?”
伊斯特洛维普拉夫的话引起了在场贵族的警觉。他们再次看向伊万,这次的眼神不再是艳羡,而是试探与敌意。
自从成为皇帝治下的特许总督领地,约拿总督长期对民间泛滥的武器持无视态度,乃至纵容来自皇家军械厂的武器继续源源不断地输入民间。
他们这些与罗贝尔关系匪浅的老油条都清楚,约拿总督的地位半数以上来源于中央政府的放任,甚至他的总督之位都是皇帝老儿为了奖励主教的功劳才特别安排的。原本按照弗雷德里克的想法,摩拉维亚省最好直属于皇帝,成为皇室的王冠领地。如今这种半独立于维也纳中央的状况显然不符合他的本意,只是对重臣意见的暂时妥协而已。
据小道消息传闻,皇家军械厂的老板娘乃是维也纳主教的姘头,这样推测,总督投桃报李正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些布尔诺的新贵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十分乐意接受武器泛滥的现状。毕竟,有机会组织民间武装的,要么是身家万贯的富商,要么是统辖领民的领主,一个有钱,一个有人,权力得到了寻租,资本得到了安全,所有人都是胜利者——赢麻了。
得益于此,摩拉维亚贵族与商人间建立了比其他地方都更紧密的联系,可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总督大人的“不管”之上。
“伊万,伊斯特拉说的是真的吗?”一名华服贵胄质问道,“其实我前段日子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我也听说了。”
“真的假的?我以为只有我听说了呢。”
酒馆众人立刻叽叽喳喳地交流起来。
伊万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被伊斯特洛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遗憾的是,似乎我们猜对了,是吗?”
“怎么可能?”
有人高声反对道。
“总督大人乃是主教一手提拔起来,知遇之恩终生难报,莫非总督要忘恩负义不成?实在天理难容!”
“说不准呐。”有人反对,便有人顺藤摸瓜地推测下去。
阴恻恻的声音自一楼不见光的角落处响起:“主教大人固然是一时之杰,然而事业无人接手,若要托付终身,似乎其他人才是更为诱人的选择呐。霍恩瑙伯爵似乎来头不小,且是主教的政敌,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呃,呵呵呵,诸位,诸位,想得多啦。”眼见话题往着要不可知的方向滑落,伊万连忙和起稀泥,“谣言止于智者。况且,就算上面下来了命令,也是拳拳为国之心,咱们做属臣的,享受富贵,做好觉悟不就好了嘛。好了,莫谈国事,咱们还是接着喝罢!”
“说的也是,诸位,是我的不是,搅了大家的兴致。”伊斯特洛粲然一笑,率先举起酒杯,“我自罚三杯,各位请便。”
三杯烈酒下肚,他的面色顿时红润异常。
素来把喝当作人生头等大事的中世纪酒蒙子们果真不再追究,一边嬉笑怒骂,一边争先恐后地抢起酒来。
“觉悟,呵。”
在其他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