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熟悉的被跟踪感。
巴瑞的脸深深往羊毛棉袄里缩了一缩。
他作为总督,巴瑞自然有卫兵相随,他立马吆喝卫兵把附近的垃圾桶和小巷子全部翻腾一遍,势要捉拿追踪者。
但一番风卷残云过后,除了把市容市貌弄得奇乱无比,卫兵根本连一只耗子都没揪出来。
巴瑞骂骂咧咧,令卫兵收队,士兵们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一句“总督大人又在发癫了”,继续护送他前往那个未知的方向。
半分钟后,黑洞洞的小巷里,一道身影从高处跳落。
“呼……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朱利奥抹掉额头的汗水:“这家伙,好敏锐的第六感,还好哥们反应快,不然老大又要骂我办事不牢了。”
他没有穿戴带有奥地利标记的士官服,而是穿着一身平民的短衬衫,混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鬼鬼祟祟地跟踪着巴瑞。
大约走了半个沙漏的时间,朱利奥看到巴瑞忽然挥手示意卫兵离开,独自转入了一条陌生的小巷。
“嘿嘿,又让我抓到小辫子了吧?”朱利奥嘿嘿地笑着,脚上半刻不停地急追上去。
他已经在这个鬼地方跟丢巴瑞好几次,这次千万不能再失手了。
巴瑞转入黑漆漆的小巷。
他贴在巷子墙壁,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确认卫兵都按命令返回军营,也没有可疑人士跟踪,这才向巷子深处走去。
“安罗莎,我的安罗莎……”
在走到一栋二层小楼的楼下后,巴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简陋口琴,忘情地吹了起来。
大约吹完一首乡谣,二楼的窗户忽地推开,从上面抛下一条被子系的绳索,巴瑞连忙攀着绳索爬了上去。
“乖乖,竟然是这样搞的。”不远处,隐藏在暗影中的朱利奥不禁咋舌,“怪不得我老是跟丢,这人为了下半身也太拼了吧。”
女人和战争最容易让男人冲动,当二者融为一体,例如战争中的女英雄,或者战争中遭受摧残的女同胞,前者令男人推崇至倍,后者足令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怒恨滔天。
朱利奥悄悄靠近二层小楼,默默记下门口的门牌号,悄然离开了暗巷。
他不是被派来捉奸的,没打算打草惊蛇。
在约定好的港口附近,朱利奥找到了正在凭栏远眺的罗贝尔。
悠然的海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感谢他勤于洗漱,被吹起的只有头发而没有寄生虫。
海鸥要到夏季才会返回海岸,的里雅斯特港湾的纤夫不间歇地卸货、装货,是这里最为常见的身影。
一道道被缰绳勒出血痕的厚重背影,透明的汗水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下方时不时传来纤夫里的包工头与商家讨价还价的声音,常常只为一两枚格罗索便能吵上许久。
而罗贝尔甚至没有带格罗索,他已经许多年摸过金币之外的钱币了,也许多年没有切身体会过普通人的辛劳了。
“老大!”
隔着半条街,朱利奥就高高跃起,大声呼喊起来。
罗贝尔缓缓转身,对着他微微颔首。
朱利奥又蹦又跳地跑到罗贝尔面前,兴奋地拿出写着情妇地址的小纸:“老大,我找到那老西和情妇幽会的证据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罗贝尔勉强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他现在已经和朱利奥身高差不多了:“不愧是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老大,你心情不太好?”
朱利奥被天气宛如晴雨表的艾丽莎锻炼出了强大察言的观色本领,他立马察觉到罗贝尔的失落:“怎么了?狗皇帝又欺负你了?”
“首先,平时一般是我欺负他。”
朱利奥和罗贝尔自己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我现在确实算不上喜悦,十字军啊……”他的双手抓住栏杆,向后弯曲身子,耷拉着挂在栏杆上,“我读过不少前人记述的十字军故事,小时候一直梦想有朝一日踏上前辈们曾涉足的道路,在历史上也留下我的名字——伟大的十字军圣徒,罗贝尔·诺贝尔。”
“这多棒啊,查理大帝和圣骑士罗兰也是伟大的伊比利亚十字军战士,现在我们也一样了!”朱利奥高兴得合不拢嘴,掰着手指数起数,“老大,我,雅各布,高文、皮雷,还有法罗和盖里乌斯,我曾经以为圣骑士的道路离我远得很,没想到转眼间就近在咫尺了。圣骑士朱利奥!圣徒罗贝尔!哇呼!酷毙了!”
“这可不仅仅是酷的问题啊,塔佩亚。”罗贝尔吊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向外悬空,“数不清的国家为一个共有的信仰摒弃前嫌,团结、热情而自由,世上没有比十字军更能体现伟大精神的时刻了——我曾经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难道不是吗?”
“可世上没有这么浪漫轻松的事。”罗贝尔一只手攥紧栏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