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勃艮第宫廷秘辛暂且不提。
罗贝尔生平第一次理解了“被吃醋”是种怎样的体验。
“大哥哥是我的老师!”
“胡说,老师明明说了他是我的老师!”
维也纳的霍夫堡皇宫偏殿,十三岁的查理与七岁的拉迪斯劳斯吵成了一团。
他们争吵的原因说来也简单。
在少年查理跟随皇帝的队伍回到了维也纳后,他被弗雷德里克安置在霍夫堡宫西边的一座客房里,由八名男女仆人贴身照料。
但查理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他只想一直跟在老师身边学习治国理政。
罗贝尔很喜欢这个勤奋好学,只比他小了三岁的少年,可他还有另一位勤奋好学的学生需要教导。
这些日子,他尽全力挤出每分每秒时间来安排两个学生的学业,从清晨到深夜,他在皇宫东西两边来回奔走,连家都没空回。
听说江天河已经开始尝试用坩埚和碳石墨锻炼钢铁,如果成功的话,这批钢的质量应当会比杂质含量极高的高炉钢好上不少。
朱利奥、雅各布和法罗最终还是决定从军营里搬出来,重新回到了温馨的家。没想到他们虽然回来了,罗贝尔却暂时回不来了。
罗贝尔本打算一心二用地分别教导两个学生,没想到今晚带查理出门前碰到了前去厨房觅食的小拉迪斯劳斯,一下子让他百口莫辩。
“老师!您来评评理,谁是您的学生!”
拉迪斯劳斯和查理异口同声地喊道。
两人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干嘛学我说话!”
“不许学!”
罗贝尔手足无措地退后半步。
他没有把两名学生放在一起教,一方面是因为查理已经在勃艮第的宫廷学会了一名贵族应会的书面知识,欠缺的只是实践经验,而拉迪斯劳斯连书写德文还不熟练,二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其次就是担心出现争抢的情况。
他最害怕争抢了。
在神学院的时候,只要中午的大锅饭出现掺了肉沫的菜肴,一定会引起所有学生的争抢。
罗贝尔虽然有心争抢,但他的体质由于孤儿院时期的营养不良而十分瘦弱,根本挤不过别的高个子同学。
慢慢的,他习惯了躲避竞争,不去和孩子们争抢,转而去捡剩下的东西,并安慰自己剩下的才是最好的。
这个毛病直到被弗雷德里克逼得不得不争权才有所好转,而现在,查理和拉迪斯劳斯的举动又让他想起了童年灰色的记忆。
当年,那些壮实的孩子也是这么抢他珍爱的玩具的。
“呃,我……”
他在二人的注视下口干舌燥,舌头仿佛打结似的吐不出半个字母。
关键时刻,全靠藏在纱帘后织毛衣的伊丽莎白替他解了围。
“好啦,你们不要欺负你们的老师了,没看他汗都流下来了吗?”
罗贝尔连忙去擦额头,然而一滴汗也没摸到。
少年查理终究比拉迪斯劳斯大了六岁,更明白事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双小手不安地磨搓。
“唔,老师,对不起。”
拉迪斯劳斯面带不甘地低下头:“哦,对不起。”
“哈,哈哈,别这样,没关系的。”罗贝尔尴尬地抓着衣服:“是我的错,我没必要瞒着你们。拉迪,这位是勃艮第公爵的长子兼继承人,查理·德·勃艮第,他会跟我学习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喔。”
拉迪斯劳斯瞥了眼查理几乎翘到天上去的鼻子,轻哼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和查理去上课了……”
“等等!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月明星稀,维也纳城堡大门口,卫兵胆战心惊地转动手柄,绞盘牵拉着粗铁网城门缓缓升起。
虽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但要求出门的这三位主,他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奥地利总主教,勃艮第公国继承人和敏感人物拉迪斯劳斯。上帝呐,圣彼得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三位非要大半夜的出门呢?
少年查理单独骑乘一匹战马,罗贝尔身前坐着小拉迪斯劳斯,背后背负着在月光中愈显华丽的黄金剑,二人共乘一匹战马。
查理跃跃欲试地问道:“老师,今晚我们是有什么特别活动吗?”
罗贝尔点点头:“今晚的活动很简单,我们要剿灭一支盘踞在阿尔卑斯山里的土匪,他们是曾经被我击溃的胡斯军队残部。其他人已经得到妥善安置,只剩这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坚持反抗,在山里同我军打游击。”
“啊?打仗啊……”
拉迪斯劳斯害怕地缩起了脖子:“打仗好可怕,妈妈之前就因为打仗哭过好几次。”
嗯,有可能是我打哭的。
罗贝尔在心底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