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计票结果已经产生。
尼古拉五世提议的教廷议会获得了世俗领主的好评如潮,他的动议以245:15的压倒性优势获得通过。
腓特烈二世盛赞他“心胸宽广,开放包容,富有才情,有古罗马辛辛纳图斯遗风。”
辛辛纳图斯是古罗马政治家,他晚年归隐后耕种为生,公元前458年,时任罗马执政官的大军被埃魁人重重包围,辛辛纳图斯临危受命,重掌大权,仅用一天就逼退了敌人,挽救了罗马的命运。在胜利后,辛辛纳图斯不慕名利,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返回自己的小农庄以终残年。
西方人有着和日本人一样的臭毛病,嘴上疯狂称赞不慕名利的高尚道德,身体却很诚实的“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辛辛纳图斯的行为高尚吗?很高尚,简直是腓特烈心中的独裁统治者的楷模啊。
那腓特烈二世愿意抛弃偌大的基业回故乡索伦堡务农吗?
打咩(即答)。
既然决定了建立教廷议事会,弗雷德里克立刻就让尼古拉五世拿出那套所谓的详细“建会条款”,这也是所有世俗领主的一致诉求。
然而,面对沸腾的民意,尼古拉五世却云淡风轻地表示:想看建会条款,可以,在那之前先商讨一下废黜伪教宗的问题。
他的态度很明确:我已经展现出了教会的诚意,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他冷漠的态度给逐渐升温的会议气氛浇了一盆冷水。
弗雷德里克倒是颇为平静,他早就猜到尼古拉五世会有这种要求,事实上,他这次邀请菲利克斯伪教宗参会,很大程度上就是把对方作为谈判的筹码。
菲利克斯五世也很平静,不如说,此刻的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自从阿维农的伪教宗覆灭后,他这个被残留公议会推上台的最后一位伪教宗每日可谓如坐针毡。
菲利克斯五世其实并非彻头彻尾的修道士,他的上台也是残留会议为图自保才不得不出的下下策。因为彼时他们宣布废黜了尤金四世的教皇权,然后尤金四世反手就革除了所有参会者的教籍,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权限震撼。
他在被推举为伪教宗之前本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萨伏伊公爵,俗名阿梅迪奥。
即使丢掉了伪教宗这个烫手山芋,他仍然是北意大利首屈一指的强权领主,尼古拉五世不仅不敢对他怎么样,反而要以礼相待。
不过,在注定被废黜之前,菲利克斯五世还要利用自己的伪教宗身份争取最后的利益。
“尼古拉冕下此言差矣。”
菲利克斯五世拄杖起身。
“东仪基督大牧首可以与罗马教皇平起平坐,为何我就不行?罗马教皇是枢机主教团内部选举而确立的,我则是残留会议的主教团和世俗领主共同推举而确立的。论德行、能力、影响力,没有道理我不能成为圣彼得的后继人,基督之代表。难道只因为阁下住在罗马,而我住在萨瓦,就妄自推定你是正统而我是伪宗?”
菲利克斯五世毫不留情地批驳道:“当年教皇被法王掳掠至阿维尼翁,让基督世界陷入了长达七十年的黑暗。我想,这样的悲剧如今再次上演了。”
尼古拉五世立即反唇相讥:“即使出现阿维尼翁一样的悲剧,身为格里高利十一世的也是我,而不是阁下。基督兴起于罗马帝国,当圣彼得决定在罗马兴建教廷的那一刻开始,真正的教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罗马天主教皇!”
“敌基督!”
“伪教宗!”
二人抬起权杖毫不掩饰地撕扯谩骂在一起。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对骂得口干舌燥。
菲利克斯坐回座位,立刻有侍从为他揉肩搓腿,递来水杯,他在休息之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尼古拉。
尼古拉五世抬头将宣讲台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气势汹汹地瞪了回来。
这就是公议会大辩论的常态,吵着吵着就从讲理变成了人身攻击。当年扬·胡斯是否是在类似的情况下把教皇骂到破防,这才惹来杀身之祸也说不定。
十几年前,尤金四世参加上一届巴塞尔公议会时也曾被骂得狗血淋头,彼时艾伊尼阿斯和托马索也都在场,只不过一个人在尤金四世的敌对面,一个人彼时还是波伦亚主教的小随从。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托马索已然成为风头无两的罗马教皇,而艾伊尼阿斯却失去了他的神职,流落到罗贝尔帐下干起了机要秘书的老手艺。
好在他的日子还算滋润,每天有妻女陪伴,他也不再需要在意凡俗的目光,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尽享齐家之乐了。
“所以,这是谁?”
罗贝尔挎负着华丽的黄金剑,疑惑地指着艾伊尼阿斯身旁的文静女孩。
对方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上两三岁,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和腋下厚厚的文件夹流露着浓郁的书香之气。
“这是我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