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而行的蒂罗尔公爵利奥波德几日来一直忧愁不散。
令他担忧的不仅仅弗雷德里克对变故的沉默,以及随之而来的可能的暴虐报复,更是先公爵夫人伊丽莎白超乎他意料的举措。
在大军出征前,弗雷德里克担心在这段他不在维也纳的空档,如果将利奥波德留在奥地利,可能会给他与伊丽莎白联合运作的机会,所以力排众议,强迫时年五十三岁的利奥波德与他同行。
在十五世纪,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弗朗切斯科总督那样续到七十三岁,弗雷德里克胁迫老利奥波德出征,未必没有借行军之苦熬死他的目的。
要知道,一旦利奥波德去世,等同于斩掉伊丽莎白最有力的臂膀,失去了外藩公爵支持的先公爵遗孀,弗雷德里克有一百种法子处理她,一百种!
可……即使利奥波德是伊丽莎白最重要的支持者,他却完全没意料到后者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大军出征之际发动宫廷政变!
这,这实在是太不符合贵族道德了!
利奥波德郁闷地抓耳挠腮。
哎呀呀,先是弗雷德里克不讲武德,下毒毒害夫人,后是夫人趁公爵出征发动政变。两方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完全不符合利奥波德对公爵的期待。
为今之计,唯有期望宫廷教师认真教育先公爵的遗腹子拉迪斯劳斯大人,千万为奥地利培育一个道德的继承者了。
当日早晨,弗雷德里克吩咐全军收拾行装。正午,他在全军面前朗声诵读了罗贝尔信中写明的谈和条件,向全军宣布奥地利“战胜”威尼斯,颁布了大军凯旋的命令。
出征四个月,从最初的一万五千人到如今的九千人不到,奥军军士终于得到了凯旋的通知,无不欢欣鼓舞。尤其是博罗诺夫,他怀念维也纳闹市娇俏妩媚的游女很久了。
唯一不开心的,或许只有利奥波德。虽然他不认可伊丽莎白政变的行动,但双方毕竟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一旦弗雷德里克回国平定了她的叛乱,不仅她要遭殃,利奥波德肯定也会被连累着打压。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大大加重了利奥波德的精神内耗,他拒绝了所有外人的探视,躲在营房称病不出。
奥军午时拔营,三点启程。
帕多瓦的守军提前一天也收到了威尼斯大议会“放行”的通知,非常配合地让开了桥梁和大路。
三天后,奥地利大军抵达威尼斯以北的弗留利,遇到了些许麻烦。
当地的渔业行会共同组织了抵抗运动,四处给行军的大路挖坑埋钉子,让弗雷德里克不堪其扰。
据当地的情报贩子声称,这些行会成员大多是受大议会主战派议员的驱使,遣散他们的方法也很简单——威尼斯人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给钱就行。
归乡心切的公爵忍痛又支出了一千杜卡特,收买了当地的渔业行会。
金币的力量果然强大,奥军从此再也没在大路遇到任何阻碍,反而常常收到渔民热情的馈赠,比如亚得里亚海的渔业特产红虾和沙丁鱼。
在进入奥地利边境特里斯特前的行军大路上,弗雷德里克与在此等待许久的罗贝尔一行重聚。
在相隔四个月后,公元1447年2月15日,弗雷德里克终于重新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哈哈哈哈!主教,这次咱能活着回家真是多亏你了!”
弗雷德里克激动地拍打罗贝尔的后背,后者被一下一下的拍打搞得咳嗽不止。
“别拍了……再拍要死了……”
公爵大笑着停手:“等回到了维也纳,咱一定给你加官进爵!”
“公爵还是先思考一下怎么回到维也纳吧。”在泼冷水这方面,罗贝尔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伊丽莎白夫人的军队占领维也纳已有近一个月了,足够她从容肃清城中亲公爵的势力,大人真觉得能那么顺利地回去吗?”
相比罗贝尔的谨慎,弗雷德里克显得分外乐观:“呵呵,那个女人要是有这种手段,我根本活不到今天,看着吧,等我的大军到达城下,她肯定会吓得乖乖献城偷袭。”
罗贝尔忧心忡忡地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