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启五年,五月十八。
虽然已是深夜,但偌大的紫禁城内仍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大明天子寝宫所在的乾清宫外更是人影绰绰,数十位身着绯袍的朝臣们面色焦急的立于白玉阶下,不时便有阵阵私语声响起。
这京畿之地不比四季如春的南直隶,五月下旬深夜的凉风尚有些许寒意,使得黑夜中不时便有寒颤声响起。
尽管如此,在场的朝臣们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巍峨且紧闭的宫门,生怕错过些什么,目光中满是惊忧。
今日晌午过后,天子携同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及"奉圣夫人"共同前往西苑游玩。
兴致正浓时,天子在两名小太监的陪同下亲自驾船于湖中畅玩,却不曾想遭遇狂风,以至于小船倾倒,天子落水。
虽然因为发现及时,天子落水不久便被营救上岸,以至于没有性命之忧,可受了惊吓的天子依然在回到乾清宫之后昏厥,以至于朝中收到消息的衮衮诸公们皆是齐聚于此,唯恐大明国本动荡。
毕竟当今天子虽然正值壮年,且与感情甚笃的皇后成婚数年,宫中也有多名嫔妃,但其膝下至今尚没有子嗣得以存活。
究其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无人敢深究此事,以免引火烧身。
"倘若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窃窃私语中,乾清宫外的朝臣们却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名身着亲王袍服的少年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深邃。
不同于眼下正躺在乾清宫中生死不知,一向不问政事,信任"阉党"的天子,作为其幼弟的信王由检却是自幼聪敏,尤其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礼遇有加,态度很是尊崇。
倘若天子真的有所不靖...
一念至此,在场的朝臣们边有不少人心有灵犀的抬起了头,默不作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静谧无声的黑夜中,各式各样的思绪在暗流涌动。
...
...
"魏太监!"
"陛下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尔等好看!"
在喧嚣的争吵声中,已是昏厥多时的朱由校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大脑好似天晕地旋,无数记忆碎片正从脑海深处浮现,并拼之出一幅又一幅画面。
恍惚之间,朱由校下意识的晃了晃头,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朴深邃的大床之上,床尾赫然刻着几条活灵活现的五爪金龙。
与此同时,一阵清香也是传入了朱由校的鼻腔之中,令其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脑海中的阵痛都缓解了不少。
放眼望去,只见得一名颀秀丰整,眼似秋波的美貌妇人正靠坐在自己身旁,同时伴随有细微的啜泣声。
"陛下?"许是察觉到了朱由校的动静,正在低头啜泣的美貌妇人猛然抬起了头,尚挂着晶莹泪珠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此话一出,暖阁中如冰雪般冷凝的气氛瞬间消融,只听得数道惊呼声次第响起,声音中同样充斥着溢于言表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宝珠.."望着眼前正噙着泪水,死死盯着自己的美貌妇人,头脑仍有些发昏的朱由校下意识的开口回应,但稍有些好转的额头却又开始阵痛起来,同时伴随着一阵愈发严重的眩晕感,又有无数画面在其眼前飞快闪现。
"陛下,您醒了!?"伴随着一道有些沙哑的问切声,一名身着红袍,面白无须的宦官也是径自出现在朱由校的眼帘中,并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好似想要搀扶朱由校起身。
"放肆!"同样是出于本能,朱由校强忍住脑海中的剧痛,朝着眼前的宦官呼喝道。
见状,这宦官神色伸到半空的手便是一僵,随后身体更是剧烈的颤抖起来,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如公鸭一般的嗓子哭嚎道:"奴婢死罪!"
"奴婢死罪!"
霎时间,余下的声音皆是消失不见,偌大的乾清宫暖阁只剩下这宦官尖锐的哭嚎声在众人耳畔旁回荡。
许是没有料到刚刚于昏厥中醒来的天子竟会有如此反应,簇拥在朱由校床榻前的众人皆是一愣。
但很快,眼中尚还噙着泪水的宫装妇人便反应了过来,无视了仍跪倒在地不住叩首的宦官,径自朝着外间吼道:"速传太医!"
自己的丈夫终是醒了,天佑大明!
"遵旨。"
片刻过后,暖格外便是传来了一道微微有些颤抖的应和声,同时还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做完这一切之后,宫装妇人方才噙着泪水,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朱由校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庞。
也许是怕伤到了晕厥多时的丈夫,宫装妇人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但其修长的玉指就好似拥有某种魔力一般,在掠过朱由校额头的时候,竟让朱由校脑海中的天晕地转渐渐停滞。
几个呼吸过后,朱由校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