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跟着刘师爷离开了客栈,本以为是跟着他去见崔同知,七拐八拐,没有前往县衙。
反而是去了另一个熟悉的地方。
严监生的家里。
范进没有见到崔同知,心里很遗憾,想了想也很合理。
一名读书人通过了秀才考试的第一关,只凭考试成绩都见不到知县,更别说是穗州府的二把手了。
只是有一点,范进想不通,怎么突然来了严监生的家里。
刘师爷大致猜出了范进的疑问,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你慢慢看着就知道了。”
随着范进站在这座大宅子门口没多久,一大批衙役走了过来,带了几辆马车。
衙役走了进去,宅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声音。
“我当年在金陵国子监读过书过,有很多同窗都是府里的高官,你们谁敢动我的东西。”
“不要!这些都是我家积攒了很多年才积攒出来的银子,不要抢走。”
“求你们了,赶紧把银子放下。”
衙役打开了宅子的大门,一箱箱的搬东西,全都装在了马车上。
严监生一家老小,全被赶了出来,宅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上了马车。
范进看着趴在地上不停哀嚎的严监生,舒服了:“活该。”
刘师爷捋着胡子说道:“他可真是一个大肥羊,上次已经舍出去一半的家产了,还能搜刮出来几车的金银细软。”
随着衙役驾着马车离开,这个座大宅子成了空壳。
刘师爷离开以前,说了一句话,给了严监生心里最后一击。
“崔同知看在你同窗的面子上,宅子暂时留给你家居住,如果找到了买家,你们赶紧滚出去。”
范进听到刘师爷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心里更加舒服了,同时感到了官场的黑暗。
敲骨吸髓。
祖宅都不给严监生留下,只因为他得罪了级别更高的官员。
“噗!”
严监生指着远去的马车,两眼一瞪,吐了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老爷!”
“爹!”
“快去请郎中......嗯......还是抬进去吧。”
严监生被抬了进去,床上用绸缎做的被子已经没了,想要躺着舒服都不可能,只能躺在又硬又硌人的木板上。
范进跟着走了进去,继续看笑话。
严监生的大儿子关在牢里,还没出来,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严监生的二儿子认识范进,瞪着他说道:“出去!从我家里出去。”
读书人讲究一个体面,换了任何一个人,即便是面对仇人,还会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范进不同,直接顶了回去:“刘师爷离开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任何人都可以买走这座宅子,我没进你家,只是过来看房子。”
一句看房子。
当场就把二儿子噎住了,心里愤怒又不甘,想要把仇人范进赶出家门。
就是因为范进,害得严家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二儿子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就算是把衙门里的衙役喊来了,照样是赶不走范进。
因为他不是闯进了别人家里,想要买房子,过来查看房子的情况。
二儿子恨恨的说道:“你早晚要遭报应。”
范进冷笑着说道:“要遭报应,也是你们家遭报应,当初严监生如果没害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严监生家破人亡了,已经让严家人痛不欲生了,上吊的心都有了。
偏偏仇人范进还要闯进家里来看笑话,还不能赶走他。
更让严家人痛苦了,都不想活了。
二儿子狠狠的说道:“你别得意,只要我爹还活着,以他的关系网早晚可以东山再起。”
这句话要是换成了别人,范进还会担心。
换成了严监生,这句威胁没有多少作用。
范进笑出了声:“就严监生的抠门模样,能够活得过这个月都算我输。”
二儿子看着扬长而去的范进,咬碎了牙,险些忍不住要给他一拳。
不过,为了保持读书人的体面,君子动口不动手,没有做出粗鲁的打人行为。
严监生的情况就像范进所说的一样,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没几天活头了。
范进第二次去了严监生家里看戏,这个时候的严监生,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严监生躺在床上,附近围了一堆家人,一个个哭天抹泪。
房间外面围了一堆人,全都是过来看戏,看着曾经在县里呼风唤雨的严监生病死在床上。
房间外面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窗户都不够用了。
唯独范进一个人站着一个窗户,别人不敢过来抢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