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大肠只是用粗盐卤过,不曾放油,更不用说辣椒、花椒等辛辣香料,家里有几百亩田的小乡绅都用不起香料,更不用说范进家里了。
范进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猪大肠又是难得的油水,吃起来很是美味。
范进吃饱喝足了,放下碗筷:“需要想办法找个赚钱的路子,胡屠户送来的银钱撑不了多久,家里很快就没米下锅了......”
另外,今年参加县试,需要一名禀生进行具保,保证考生不冒籍、不替身、不匿丧等。
县里的禀生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担保,需要花费银钱,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范进想着一笔笔开销,头疼道:“没钱寸步难行。”
柳木矮脚桌放着残羹剩饭,照常来说都是由家里的娘子收拾。
胡芸姐站在灶房门口,没有收拾碗筷的心思,还在想着进城以后找到父亲胡屠户,哭诉自己在范家遭到了虐待。
老母习惯了收拾碗筷,伺候儿媳,走了过去准备拿起柳木矮脚桌上的碗筷。
“你来收拾。”
范进呵斥了一句,指使胡芸娘收拾了桌碗:“我娘这些年受够了苦,也该享清福了,往后家里的粗活都由你来做。”
胡芸姐本就憋着气,听到范进指使她做家里的粗活,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我自嫁到你家来,饭吃不了几两,油见不到几钱,整日就知道抱着几本破书念来念去,也不寻个营生赚钱养家。就你这不三不四的样子,也有脸说自己能够中的举人老爷,我真是瞎了眼嫁于你这个臭穷酸。”
胡芸姐指着范进的鼻子,夹七夹八的骂了一大通,转身就要朝着茅草屋外面走去。
胡芸姐习惯了不把范进放在眼里,更不会帮他那老不死的娘收拾碗筷。
“嘭!”
范进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大喝了起来:“你可知道七出的第一条是什么!”
七处也叫做七去,丈夫可以用来休妻的七种理由。
其中的第一条便是无子。
胡芸姐听了这话,气的脸色发紫,停在茅草屋门口,不敢继续朝着外面离开了。
当今的世道,尤其重视贞洁两个字。
胡芸姐胆敢指着范进的鼻子,夹七夹八的骂了难听的话,就是笃定了他不敢休妻。
胡芸姐如果被休了,不仅对于她来说是很大的耻辱,胡屠户一家也会因为女儿被休,全家一起蒙羞。
到那个时候,胡芸姐没有脸回娘家了,只有投河自尽一条路可走。
范进看见胡芸姐站在柴门口,一动不动,知道七出带来的休妻,彻底镇住了她。
范进再次呵斥了一句:“还不赶紧过来收拾碗筷,要不然,我这就去写一封修书。”
老母不想因为一些家务事,闹的儿子与娘子不和,赶紧打起了圆场:“这些粗活倒也不重, 老婆子全都收拾了,费不了多少力气。”
范进看见老母主动过来收拾碗筷,伸出手拉住了老母的双手,盯了胡芸姐一眼。
过去的范进是个软弱的窝囊废,现在的范进可就不同了。
胡芸姐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被范进看了一眼,心里居然产生了几分畏惧。
胡芸姐不想过去收拾碗筷,想到范进嘴里说的七出,只能赶紧走到了柳木矮脚桌旁边。
范进看着收拾碗筷的胡芸姐,动作越来越利索,心满意足了,琢磨起了赚银子的营生。
“我记得这个世道应该是有讼师,帮人写状子打官司,这可就是我的老本行了。”
范进在别的方面不敢说,帮人打官司却有很足的自信,打赢了本县的讼师。
范进的脑子里有很多诡辩的案例,不能打赢的官司,也能凭借诡辩打赢了。
等到胡芸姐收拾好了碗筷,范进心里也敲定了主意,准备做起帮人打官司的讼师营生。
不过,在做讼师营生以前,需要用心挑选合适的苦主。
范进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前碰到过很多赖账不给钱的情况,何况是当前这个世道,如果打赢了官司不给银子,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范进看到胡芸姐收拾好的碗筷,也不准备出门了,闷不吭声的坐在堂屋里,时不时偷看一眼院子里。
范进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娘子胡芸姐的调教,已经初见成效了。
他拿着七出的借口嚷嚷着要休妻,心里却对休妻有着顾虑。
抛弃糟糠之妻对于读书人的名声很不利,万一主考官因为这点小事厌恶了范进,很有可能打落了他的考卷,造成落榜的后果。
反正这个世道的官员可以迎娶三妻四妾,留着胡芸姐伺候老娘也是不错。
范进心里打定了主意,找到老母询问起了附近的情况:“母亲可曾知道,乡里有哪些苦主想要打官司,这些人颇有家财的同时,品行又比较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