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说不过去,胡定终于大着胆子,敲响了正房的门。
阮茵被吵醒,慢慢睁开了眼,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大红的床帐,懵了一会儿才记起,这里是侯府。
床上!
阮茵心里一惊,腾地坐了起来。
她怎会睡在床上?!
起得太猛,脑子又晕又疼,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阮茵捂着额角,转过头,一眼看到了睡在榻上的周沉璧。
那贵妃榻于她来说不算短,周沉璧躺在上面却显得委屈了。
只见他抱臂侧着身子,一腿蜷缩着,另一腿直直搭在上卷的榻尾,小腿大半都伸在外面。
他也是突然被吵醒的。
和阮茵一般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情,睁着惺忪睡眼,看床上的人。
两人呆了片刻,周沉璧先开口:“醒了?”声音沙哑低沉,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床边走,“还难受吗?”
阮茵怔怔看着他走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昨日他迎亲,她出嫁,二人都在各自需扮演的身份里,因此并不觉得不自在。
如今,他们在外人看来是“成婚了”,关起门来她是她,周沉璧是周沉璧,只是两个有几分熟悉的陌生人。
一大早瞧见彼此衣衫不整的模样,周沉璧倒是坦然模样,阮茵却很尴尬,抓着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身子,冷静地问:“昨日你……抱我到床上的?”
“除了我还有谁?”周沉璧走到床畔,倾身靠近她,眼中带一丝戏谑。
阮茵偏头避开他,又问:“小令给我换的衣裳?”
周沉璧轻笑一声,故意沉默了片刻,直到她等不及,蹙眉转过脸来盯着他,才道:“除了她,还有谁?”他离她很近,衣领散开了,颈下皮肤露在空气中,看得阮茵一阵脸红,“我深更半夜被赶到街上,回府又衣不解带照顾你半宿,你不该说点什么吗,娘子?”
这声“娘子”,他叫得很是自然,仿佛已叫过几百遍一般,阮茵听着也糊涂了,几乎立刻进入了她扮演的角色,愣愣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眼睁睁瞧着他伸出手,覆到她的额头上,一时竟也未想着躲开。
周沉璧贴了会儿,点头:“退热了。”试完了热,大掌却未急着离开,趁她此时不清醒,讨点利钱。瞧着小娘子缩在喜被里,一副乖顺模样,心里别提多受用,忍不住翘起嘴角问,“可还难受?”
阮茵静了一会儿,后撤身子,躲开了他的手:“不难受了。”猛然想起今日该去拜见“公婆”,又瞥见窗外天光大亮,不由惊呼出声,“几时了?我们起晚了,你阿娘可会生气?”说着便欲下床。
可周沉璧还大喇喇地杵在身前,她无法起身,急道:“你怎么还在这?”
从听见她那句“我们起晚了”,周沉璧便怔住了。仿佛掉进了绮丽幻梦里,他们真做了夫妻,春宵一夜起身晚,她怕婆母着恼而心中慌乱……可一句“你阿娘”,又将他带回现实。
周沉璧静静看着她,道:“娘子,我有个请求。”
“你说。”
“为免露馅,我们私下里也当慎重,称呼上不可大意,我的阿娘,你当称‘婆母’,或随我,唤一声‘阿娘’。”
他说得一脸郑重,仿佛真是害怕露馅,阮茵也被唬住了,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点头说:“我知道了,日后定然小心。”
“嗯。也不必太紧张,随意些便好。我阿娘很好相处,新婚头一日,我们便是午时拜见,阿娘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骂我……欺负你狠了。”
阮茵听见前半句,心里当真松了不少,听见后半句,又有些不解,困惑的视线对上周沉璧,呆了呆,蓦地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那脸唰一下红了个透。
“娘子脸红什么?”
“我方才的意思是,阿娘定会以为我贪睡,强迫你不准早起打搅我。”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周沉璧一声接一声,阮茵脸原本脸红的欲滴血,渐渐转为羞恼,气极了,猛地双手去推他胸膛,低吼一声:“周沉璧!”
她原本揪着喜被掩身,如此一来被子滑落,清瘦倩影便无处躲藏。
里衣红得惑心,纤颈白得晃眼。
周沉璧被她推了一下,顺势往后退了两步,实则她那力气不足以撼动他,不过给她出口气罢了。
眼见娘子真生气了,周沉璧见好就收,偏头躲开了视线。
阮茵忙又掩好被子,气道:“你怎的还不走?!”
周沉璧清了清嗓子:“娘子这般经不起玩笑,也罢,与你说些正经的。日后还要委屈娘子与我共处一室,你睡床,我睡榻。我这居竹院与阿爹阿娘的鹣鲽院离得不近,两边一向各过各的,这院里的事,日后都是你说了算,我已吩咐胡定,往咱们屋里放几个丫鬟,你尽可使唤她们做事。”
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