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谈一二。
“道衍?”
“嗯?”
平日里朱标都是称呼自己姓名,突然听到朱标念及自己的法号,姚广孝一时竟有些陌生。
微微迟疑数秒后,这才连忙应道:
“殿下还有何吩咐?”
“孤想知道!”
朱标语气陡然深沉的同时,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姚广孝。
“若孤早亡,你是辅佐孤之长子雄英。”
“还是.....”
“挑选燕王,成就从龙之功?”
“嗡~”
话音落下,整个车架内寂寥无声。
除了外面车轮碾过土地发出的沙沙声,此时也只剩下朱标、姚广孝两人的呼吸之声。
即便姚广孝知道朱标早已洞悉他先前打算。
可此时被当面质问,姚广孝一时也觉脑中翁鸣不断,胸口好似喷发的火山一般,半晌都没法平静。
只不过!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之态,沉吟片刻后,似回顾往昔般沉沉说道:
“太子殿下,先前贫僧的确有从龙之志,也曾想好挑选燕王成就贫僧武功。”
“其中缘由,无外乎是自负有才。想要成就如汉初张良,三国武侯,今之韩国公、诚意伯那样的平定乱世之功。”
“臣年少之时,感叹生不逢时,未曾生于乱世,故而一身抱负无法施展。”
“臣中年之时,固执发狠。”
“心想既不得时,未曾生在天下动乱之时,那臣便做这个动乱之因,挑动天下大乱。而后再作那个平定乱世的果,选择明主平定天下,成全臣心中抱负,也算不辜负此生才华。”
“而如今!”
姚广孝表情真切,迎着朱标目光望去的同时,郑重说道:
“而如今得遇殿下,臣方之知道。臣先前引以为傲,自诩能平定乱世的才谋,于殿下面前不过是皓月之前的莹莹之光。”
“殿下所思所虑,臣也是打心底里敬佩!”
语罢,姚广孝拿起桌上杯盏自顾自饮了一口。
随即长舒口气,似放下心中执念般,玩笑说道:
“若殿下早亡,臣姚广孝当自刎而死,以追殿下于九幽再造武功!”
一席话落,车驾内的两人静默不言。
看着面前的姚广孝,朱标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猛人,也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虽头无俗发,可这秃驴心中却没有一丁点的仁慈佛性。
“未曾生在乱世,那便挑动天下大乱。”
他不在乎天下大乱之后,多少百姓、将士因此丧命。
他眼中只有自己平生的抱负,心中也只有不负才华的感慨。
可也正如他所言生不逢时。
若他早出生个几十年,出生在元末乱世那个激荡的岁月,出生在老朱持枪破敌的峥嵘之间。
朱标相信,姚广孝定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功劳甚至不亚于李善长、朱升、刘伯温等人。
只可惜....
他终究是晚生了几十年,错过了元末兵戈交错的热烈,错过了动乱天下的时机。
片刻沉默过后,朱标随意摆弄这腰间玉牌,若无其事说道:
“孤所行之事,应不负你心中野望。”
“殿....殿下.....”
听到这话,心中本没多少温情的姚广孝眼角竟有些湿润。
半年时光,朱标终于将他视作近臣。
如此,他远赴漠北,亲到河南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也是姚广孝打算继续表露心迹,说些什么的时候。
只见朱标一手微抬,指着他的脑袋轻声打趣道:
“明日蓄发吧,你这秃脑袋,孤看的实在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