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动怒?”
不少官员听到这话,都很是诧异的看了眼李善长。
江浙杨家九族尽诛,与其牵连者,同诛九族。
再加上眼前这九十三人当众被斩。五万前军、两万亲军同锦衣卫一道前往江浙。
如此惩处,不算动怒?
这李善长怕是没睡醒吧!
和周围官员不同,听到李善长这话,刘伯温缓缓点头。
纵然身旁不少官员都竖着耳朵,可他却毫不避讳,甚至就好像故意说这些人一样,朗声开口道:
“善长兄所言极是!”
“正如陛下所言,江浙世家乃区区蝼蚁妄图撼山,这些家伙还不配天子发怒。”
“嗯.....”
“可射杀敲击登闻鼓的百姓,斩首五品员外郎,此等丧心病狂之举,陛下应该震怒才是。”李善长咽了下口水的同时,看了眼旁边那九十三具尸体,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意外。
“此外,民间工匠私制火药,江浙之人勾结倭寇。”
“诸多罪行,罄竹难书。”
“依照陛下的性子,如此惩处,当算的上是轻饶!”
被李善长这么一说,百官心头不由一怔。
也是此时,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的确,诛连九族,于大明刑法之中的确算的上是严惩。
奉天门前斩首九十三名罪徒,这手段也算是刚猛。
可问题是,龙椅上坐着的可是朱元璋!
此等大罪,如此惩处,对老朱而言当真有些轻饶的意思了。
“善长兄,怎么你也糊涂了!”
见身旁官员都放慢了脚步,显然是在等他继续开口。
刘伯温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若是陛下查办此事,如此惩处,的确算的上轻饶。”
“可你仔细想想,处理此叩阙案的究竟是谁!”
“嗯?”李善长愣了数秒,随即道:“你是说....太子殿下?”
“正是太子殿下!”
刘伯温猛的提高音量,扫视周围一众官员后,朗声说道:“太子殿下仁慈,故而不追究我等之过。”
“饶是在下出身江浙,可依旧未因江浙叩阙案获罪。”
“诸位同僚不过与江浙之人书信往来,太子殿下岂会严惩?”
“更何况昨日殿下命我等书写罪己诏书,为的不就是宽恕百官?”
刘伯温这话不少官员听后都觉熟悉,昨日那户部员外郎邹磊也是如此说的。
“诚意伯慎言!”詹同忙凑到刘伯温跟前,急忙说道:“昨日邹磊便是多说几句,故而被贼子枭首,还请诚意伯慎言!”
詹同自知邹磊之死多半不是江浙世家所为。
他出言提醒刘伯温,也是让他小心得罪天家。
只不过!
刘伯温虽明白詹同的意思,却还是当即大笑了出声。
“詹尚书,圣君在上,朗朗乾坤。”
“大人还担心在下被宵小所害?”
“陛下亲至江浙,诸多宵小安能遁形?”
“只是在下提醒诸位,罪己奏疏可要如实的写,不然即便太子殿下想要饶恕我等,恐怕也要先治一个欺君之罪!”
语罢。
众人还在沉思之际,刘伯温大步便朝宫外走去,李善长也是紧随其后。
而等两人离开皇宫,李善长还是难压心头好奇,疑惑问道:
“刘基,你断非浮夸之人。当众鼓吹殿下仁慈,打的是什么心思?”
“在下哪有什么心思....”
“还装?”
见李善长表情猛的严肃了起来,刘伯温便也不再掩饰,脸色凝重的同时低声说道:“正如善长兄所言,江浙之事断不会轻饶。”
“凡与江浙有所牵连者,一个也逃不脱!”
刘伯温看了眼身后的文武百官,与李善长上了同一驾马车后,这才继续说道:
“然我朝大多官员绝非大奸大恶之徒,且大多都与江浙有所牵扯。”
“京兆府萧沉,他虽知有百姓进京鸣冤却不作为,既不协助江浙铲除鸣冤老妇,也不为国分忧将那老妇保护起来,送到御前。”
“若放到其他朝廷,萧沉此举最多不过是个失职之罪。”
“可在我大明朝,在陛下和太子的眼中,萧沉此举便是十足的贼子帮凶!”
“而似萧沉这般,以不作为的手段,协助江浙世家的,都在少数。”
“大多官员不过是收了江浙的礼物,却未践踏国法,相助他们。”
“善长兄你说,这些收了江浙礼物的官员,该如何处置?”
“这.....”
李善长一时还真被刘伯温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