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想要重新開始的,另一個你。」
——蕭睿鑑
1.卿卿
“卿卿。”
年轻的皇子将一朵红绒花簪在美人鬓角,他爱极了那抹鲜艳的红色,便如这壮丽的河山一般。
顾思卿低头笑了笑,额上花钿闪着明灭的光芒,颊畔掠过一抹红云。她方才嫁入宁王府,与她的夫君并不算熟识,但他待她是极好的。他望向她时,眼底总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温柔。绚烂的眸光与热烈的情愫,正如美人绚烂的容颜那般。
她原本以为,他会是她的良人。
可容颜尚且易老,何况……那只是他们两人一厢情愿的情愫。
2.赵氏
赵内人在宫中遇到宁王时,头上正戴着那朵红绒花。
赵内人在同侪中素有美名,她的容颜便如娇艳的花瓣中捧起的那颗珠子一般,那是清晨的朝露,冠顶的明珠。
“卿卿?”微醺的宁王低声呢喃,一把拉住赵内人的腕子。赵氏惶恐不安得低着头,大红的灯笼在她雪白的颊畔染上一抹红云,恍若落入冰雪中的梅花。
“卿……”宁王在家宴上多饮了几杯,此刻已不能言语,神志也不甚清晰。他依稀记得,那朵红绒花是他亲手为她簪上的,可……却不是这样子。
他的卿卿,不是这样子的。
那个字便生生卡在喉舌之中,他像个在先生面前念不出诗文的孩子,失语、失神地愣在那里,定定看着面前的美人,神色有些怅然,眼底恍过一抹悲戚。
赵内人揣摩着上意,小心翼翼抬起头:“小人是登华宫的内人,赵氏。”登华宫是宁王母妃的宫室。
美人眼底一抹雀跃和欣喜,不知怎的,蓦然便触动了年轻的皇子荒芜已久的心绪。他拦腰抱起赵氏,走入了母亲的宫室。
3.公主
陈常侍来通报,皇后去了大相国寺。
那是,冬月初六。『注1』
皇帝独自坐在水榭中,手中把玩着金盏,四顾无人,两岸木叶也早已在萧瑟寒风中落尽,他却从未等到他要等的人。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
他猛地仰头,饮下一盅烈酒。酒气上头,景物变得迷离。他浸在自己的结界里,恍惚那些久远的时光从未逝去。
“十年了,你还是……”
是夜,皇帝去了懿德宫。
他让王慎把小太子带出去,顾皇后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交代王慎把小太子带远一点,不许他进来捣乱。
皇帝在懿德宫用了晚膳,他并不说话,皇后也并不说话。或许是因为歉疚,她主动为他斟酒,像还在潜邸时那样。
萧睿鉴那天夜里饮了很多酒。
“卿卿……”他抓住美人纤柔的指,攥在掌中,像攥住了遗失已久的珍宝。他是那样的珍爱,那样的怅恨,根本就舍不得放开。“你的事,朕不会问。可果真能够重来一次,我一样不会放你走。”
顾思卿并未饮酒,她很清醒,看着她的丈夫眼底缱绻炽热的情思,温顺垂了眸,并未回应。
萧睿鉴另一只手也执起她的,双目微红,依稀有泪光闪动。他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卑微地恳求道:“卿卿,给我生个公主吧,就跟你一样。”
顾思卿抬眸瞧了瞧他,她记得在宫宴上见过他的,角落中无人问津的皇子,诚惶诚恐又情思满怀地望着她,奢求着,佳人回顾。
她想起哥哥说过,那一年她小产,他在门外守了一天一夜。他不敢进来,却舍不得离开。他知道她等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所以,他从不越雷池。
可今天……
是醉话,也是……真话。
顾思卿低了头,并没有拒绝。
萧睿鉴低头,轻轻吻了她。
罗帐香软,一夜缱绻。
4.郡主
公主薨逝的那一年,皇帝抱养了顾思林的小女公子。
他依稀记得她年幼时的模样,与公主生得十分相像。他常常把小郡主抱在怀里,让内人拿来新奇的小玩意逗她玩耍,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字。
郡主在他面前一向乖巧,肉嘟嘟的小脸像软软的糯米团子,水润润的大眼睛清得能照出他的影子。皇帝喜欢得紧,不舍她离开须臾。可郡主害怕齐王,齐王来问安,她怯怯藏在姑父身后,怎么哄都不肯出来。皇帝只好把定棠哄到他母亲那里,回头,却看见她的小手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小小软软的身子偎在他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懵懂地望着他,像雏鸟依恋着父亲。
他心中竟腾起莫名的欢喜,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欣喜,那双与顾氏皇后和宁国公主别无二致的眼睛,望向他的目光里含着感激和敬慕。
那以后,平阳郡主圣宠愈隆,直直盖过了齐王,连贵妃也不得不看她的脸色。可郡主还是那般乖巧可人,萧睿鉴望着她,却忽然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