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与文昔,幼时是认识的。
陆文昔自幼聪慧机敏,无论是书画还是诗作,比熙和高明的都不是一星半点。故而熙和自幼便很崇拜陆家的姐姐,除了卢尚书,她最仰慕的就是陆姐姐。至于嘉义伯,他那半吊子,也就是跟熙和互相伤害谁都不服谁的命。
只是一别五年,谁知再见时竟是在牢房里,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熙和站在廊下,看着太子与陆文昔问话,忽然觉得,那是幅极和美的画面。
国朝的风俗,除却风尘艺妓,女子是鲜少有博览群书的。更少有如此,勇敢聪慧,又不羁于世俗礼法的。太子是笼中鸟,却亦是猛禽,向往自由辽阔的山河,自然也就向往那辽阔山河生养出的自由女子。
放眼京城官宦人家的女眷,还有哪位女子,能与眼前人比拟呢?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会爱慕,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吧。
熙和远远望着屋檐下的两人,有些羡慕,可更多的还是忧虑。太子生平坎坷,不得圣心,他想要的,陛下,又有几时成全过他呢。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总觉得,陆文昔这样的女子,日后无论嫁与谁,终是要辱没了她的才学与性情。可此情此景,和谐美满的……竟是那样的不真实。
她正思量着,刑房的门便开了。
衙役带出两人,罪人招认说,是中书令先命人放入,再引人搜考场,以此为由,抄出了那三名考生根本就不会打开去看的怀携。
可尽管是这样,还是没有铁证,证实泄题的人就是李柏舟。
但事情也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个人转念便想起了,如果说栽赃给嘉义伯和陆文普是因为他二人与卢世瑜有裙带关系,可那位与卢尚书和东朝都毫无关联的贡员许昌平又是为什么?
太子立即又命人问了许昌平。
许昌平说,是姑丈窃了题。试题的原件,他原本是劝姑丈烧掉的,可姑丈说,留着可以保命。
房内气氛蓦地一冰。
如何能够保命,谁能保他的命,不必说,在场的也都明白了。
不知道李柏舟那奸诈小人与那老头儿说了什么,竟骗得他留下了试题原件。这样一来,不仅赵吏死罪难逃,他若是再攀扯出卢尚书,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尽管案件还有诸多疑点,可萧定权思路是极其清晰的。
他命东宫卫到许昌平家中取走试题原件,又仿照齐王的笔迹,写下来往的书信,命东宫卫一并放入许昌平家中,预计要坐实齐王与许昌平私通的罪证。
天将明时,定权把东宫卫所得考题原件交到陆文昔手上,又命人给她拿了宫中内人的衣裳和牙牌,嘱咐她把试题交到齐王妃手里。
太子做这一切的时候,熙和都在一旁看着。
她并非工于心计之人,可书读得多了,这些事情,总还是看得明白的。
“殿下,你这不是……栽赃吗?”她看着萧定权,有些迷惘,她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萧定权却反问她:“不栽赃,怎么把老师和你二哥摘出来?”
熙和却忽而想起方才狱中少年的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清者自清。老师是知道试题的,他要是想给嘉义伯泄题,直接告诉殿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赵吏去窃题?”
逻辑漏洞太明显,萧定权张口便反驳说:“是谁告诉你,他们三个人的试题,是从一处得来的?”
熙和却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是啊,在她眼里,这三个人都是被李柏舟迫害的。可这只是她以为,以为的事情是不足以成为证据的。
萧定权指节叩了叩她的脑门,“小孩子家,大人的事不要插手。还是回家读你的书,写你的字去吧。”
“可是殿下,”熙和仍是放心不下,“若是被人查出来,殿下就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定权却不置可否。“只要你不说,就没人能查得出来。”
“谁说的?”熙和蹙紧了眉,“前次冠礼,齐王要加害你,不也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最后还是被你和二哥查出来了!”
定权却不信,敷衍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本宫说查不出来,就是查不出来。”
定权说完,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好像孤注一掷,高声喊道:“阿宝哥哥!”
他步子不由顿住。
却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一个妇人家,又懂什么?
对于那个过分天真的师妹,他多少,都是有几分不屑的。
也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嫉妒。
她不必在天子与朝臣之间斡旋,不必担负那些身为储君的责任,有些事情,她注定不会懂。
身后那人,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喊,想要唤回一个坚定不移地走向歧路的人。
“上一次,你行事端庄,还险些被齐王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