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之后,严庄起身到隔间里洗漱,悄悄打了个哈欠,用水帕浸了热水敷眼以消除眼中的血丝,装作兴致勃勃地出来,笑道:“吃饱喝足,倒想打打骨牌了。”
“严相公务繁忙,竟也有时间?”
“有何不可?淝水之战的捷报送到时,谢安正在下棋。”
安守忠虽然不知谢安是谁,但他如今已经很能够掌握附庸风雅的要决,抚掌笑道:“好,等捷报送到,也许严相一轮骨牌未打好,又是一桩佳话。”
严庄遂顶替了一个牌友,准备与安守忠打骨牌,然而,才上桌,他忽道:“赌钱无趣,不如换个赌注?”
“换什么?”
“将军若输了,将大印借给我一夜如何?”
“好你个严庄!”安守忠勃然大怒,骂道:“你原来是田乾真的说客!”…
“我是为了将军而来的。”严庄道:“阿浩要将印,绝非是要夺将军的位置,而是一心打败薛白,害怕你忽然私下调动兵马。到时若是胜了便罢,可若是败了,可就谁都说不清楚了…”
“不必说了,你便是说破了天,我都不会把私印交出来!”
严庄拿起桌上的骨牌,摩挲着,缓缓道:“圣人让我来的,不如打一局,定个输赢。你我都好向圣人交代,如何?”
夜深,城北,徽安门城头上。
寒风吹灭了挂在城头柱子上的几个花灯,许久都没有守军士卒重新点燃,看起来像是因为雪夜太冷,他们躲到某处去饮酒取暖了。
可事实上,田乾真整夜都趴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城外。雪花堆积在他的盔甲上,使他与城墙融为一体。主将如此,将士们也不敢有所异动,人人效仿。
“来了。”
远处,有火光晃动了两下,显然是唐军在向安守忠示意。
田乾真当即下令,命打开徽安门,放唐军入内。
同时,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含嘉仓城是否已经完全封闭锁死了。
“将军放心,整个城洞都用巨石堵住了,官兵就算用炸药也炸不开。”
“很好。”田乾真道:“告诉安庆和,不必理会我的死活,只管坚守洛阳。”
“喏。”
如此一来,含嘉仓城就成了一个单独的瓮城,并不通向洛阳。薛白一旦进来,就会被关在这个瓮城里与田乾真决一死战。
对这一仗,田乾真下定决心要胜,可若不胜,他无处可退,亦无援军。无妨,陕郡精兵很快就要到了,薛白是必败无疑,于他而言,这主要是一个亲手为高尚报仇的机会。
时间过得很慢,终于,唐军到了眼前。
“去一个人,确定薛白在不在,以安守忠的名义放他们入城。”
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那哨探出城之后,薛白果然没有怀疑,很快打出了旗号,之后,进入了城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城,长宽约两百丈,占地六百三十亩,一个个圆形的屋顶上盖着雪,像帐篷一样整齐排列着,像是一个军营。
这便是含嘉仓,天下储粮所在,唐军攻占了这里,便相当于夺取了叛军的粮草。
可惜,唐军似乎不知道含嘉仓已经是空的了,没有粮草,只有陷阱…
夜色中,忽有喊杀声远远传到了紫微宫内。
殿内,安禄山的呼噜打得像雷一样响,可因病痛,他睡得并不沉,一下就惊醒了。
“薛白攻进来了?!”
“圣人放心,那是田将军的计策要成了。”李猪儿道:“正在含嘉仓城内围杀他呢。”
“你过来。”
李猪儿遂躬身凑近了,没想到,“啪”地一下就挨了个重的,安禄山一巴掌打在他脖子上,差点将他的颈骨打断。…
“奴婢知罪,圣人饶命!”李猪儿顾不得痛,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哀求起来。
然而,安禄山这次却没有继续惩罚他,而是坐在那喃喃了一句。
“我还看得到。”
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为了确定自己看得没有错,挥了黑暗中那个人影一巴掌,果然打中了李猪儿。疼痛带来的暴躁感也由此消散了不少。
李猪儿跪在那,两股发颤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等待安禄山下一道命令。
“把灯火都点亮,通通点亮!”
“喏。”
殿内才亮起烛火,很快已有内侍赶来,禀道:“圣人,阿史那承庆的军情送到了,乃是午间从新安送来的。”
安禄山看不到,让李猪儿去接了。
拆开封漆,将信纸从信筒中拿出、展开,李猪儿在这亮如白昼的光线下看去,愣了一下。
“念!”安禄山很急,挥舞着手臂,又有了要发怒的迹象。
“阿史那承庆称他将连夜行进,在明早之前赶回洛阳。”
“嗯。”安禄山先是沉闷地应了,过了一会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