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为何会叛?这些人逼的。
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的圣人绝不会错,一切都是有根由的。
“陛下!这些都是臣在石岭关亲眼所见啊!”
杨光翙愈说,愈能感到圣人对他的话十分认同,于是顺着圣意愈说愈起劲。
“还有一事,臣敢确认,薛白之所以如此肆意妄为,乃因他是三庶人案之遗孤,废太子瑛之子…”
“咣!”
李隆基忽然推倒了身前的御案,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震惊。
杯盘摔了一地,咣啷的声响之后,大殿内安静下来,杨光翙自知嘴快了,吓得连呼吸都不敢。
李隆基还维持着那伸手的动作,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当年那孩子的尸体他是亲眼见了的。后来荣王李琬又生了个孩子,他遂把“李倩”之名又赐给了那个新生的孩子,此事就这般过去,十余年来,他从未再去想过。
假的,或是薛白在冒充,或是杨光翙糊涂认错了。
但,高力士如何也会参与?难道高力士也认错了不成?
李隆基努力回想起来,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不记得了,不记得在看到那具尸体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孙子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孩子是有些让人不喜的,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不够胆大活泼。
后来能长成薛白那样吗?
说来,薛白那一身的才华,到底是遗传自何人?
李隆基猛地一个激灵,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危机感,想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杨光翙所说的是真的,那薛白是带着怎样的恨意来到他面前。
而一直以来,他竟没看出一丝一毫的恨意…这是最为可怕的。
“你。”
杨国忠稍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圣人是在唤自己,忙道:“臣在。”
“你去问问李亨,为何要活埋薛白?”
“臣…遵旨。”
“罢了。”下一刻,李隆基却是云淡风轻地一摆手,道:“杨光翙糊涂,朕却不会听信这等荒谬言论。”
话虽如此,他已意识到安禄山叛乱的背后恐怕是一场针对他的逼宫。
真正的危机不是直指洛阳的兵锋,一个流着肮脏血液的杂胡不该威胁到他这样尊贵无双的天子,威胁来自于他的血脉,唯有继承他高贵血脉之人,才能够伤害到他。
东都洛阳。
这座城池分布于洛水的南北,有着穷极壮丽的气象。
它比长安还要富裕,江淮的粮食、琳琅满目的货物,首先是运送到洛阳,才会分散至长安或者其它地方。
对于洛阳城的官员百姓而言,战乱是突如其来的。
仿佛不久前,他们才赏过满城盛开的牡丹花,沉溺于盛世的美妙生活之中。下一刻,洛水之上分明还是万帆齐来,叛军的铁蹄声已经近了。
好在,一代名将高仙芝已抢在叛军兵临城下之前赶至了洛阳城。
他几乎是孤身前来的,在领到了任命的那天,他便策马狂奔,真正马不停蹄地直奔洛阳,赶到时,马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胯下的裈布已经完全磨破了,血流不止。
高仙芝是一个性格强势、冷酷之人,不管不顾便开始征兵。
从孤身前来,到征集了八万大军,他只用了短短数日。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之事,但他偏是有破除万难的决心,敢于把刀架在洛阳城中每一个勋贵的脖子上,不论对方祖上立过怎样的功劳,不论他姓李还是姓武,姓王还是姓崔,只要家中有仆役,他便要全部带走。
城中的游侠,城郊的农户,凡十四岁到四十岁的男丁,凡是有提刀之力,直接被他编入军中。
他知道这样的军队是乌合之众,毫无战力。但他哪怕逼他们的身体去阻挡叛军的骑兵,也要缓住叛军的攻势,他相信,用性命能磨砺出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
只要能守二十天,必然有陇右的边军赶到支援。加上河北诸郡的拨乱反正,局面便会不同。
然而,未等高仙芝准备好,叛军先锋已经到洛阳城外的葵园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当即决议亲自领兵迎战田承嗣。
当此大战将起的关头,却有亲兵匆匆赶来。
“将军,有人求见,还送来了这个。”
高仙芝眯眼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千里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