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岭关之战后,王难得这位云中守捉使还带着兵马留在太原。
哪怕朝廷的公文频繁下达,任命了新的节度使、勒令兵马各回驻地,但在将领们看来,只觉得朝廷昏了头了,安禄山肉眼可见地叛了,云中军即使想听朝廷的也回不去,于是开始各自为政,听调不听宣。
当然,这样一支兵马驻扎在石岭关不走,粮草便是大问题。好在新任的河东节度副使李光弼到了之后,清查天兵军的空额,调派了一部分钱粮给云中军。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王难得让李光弼放心,这情形长久不了。
一直到五月,安禄山麾下大将蔡希德派来信使,说是邀王难得赴宴,希望能消除误会,又说朝廷已任命了新的雁门关守将,保证他们可以安全返回驻地。
“狗屁。”
当李光弼把人招到太原商议,王难得只用了这短促有力的两个字回应。
“你受了伤在水里泡了,发了热,给你熬了药汤,把热退了,我家娃儿们每次发热,都是摘这草药…”
“怎么?”
“名字有吗?”
李晟隐隐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的深意,可见石岭关一战之后,他对圣人的失望到了最大的程度。
“是。”
“这野菇没有毒吗?”
“太守,李晟将军来了。”
“真别…”
“怕什么,草药!”
意识到这点,他的大脑像是准备醒了,只是身体还是无力的。
正沉思着,有手下人匆匆跑了过来,道:“郎君,出事了。”
“那就好。”薛白虚弱地说着,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不论是飞钱还是酒楼茶肆,他铺开的生意往往都是在城内最热闹的地方。叛军能够提防丰汇行的招牌,却没办法禁绝所有的商旅。
他们进了城楼,拾阶而上。
当然,安禄山不是山贼土匪,要成大业自要收买人心,因此一些大的城池还是保持了明面上的秩序。
邓四娘最近十分辛苦,她本就经历大难,却还要照顾这样一个伤者,走到内丘县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随时要倒下。
“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睁开眼帘,见到的不是李腾空那清丽的容颜,而是一张粗糙的大脸盘子。
“嗖!”
李晟连忙一挥鞭,策马赶到城下,高声呼喝,让关城守军打开西面城门。
“大娘子不说便罢。”老大夫捻着胡须,沉吟许久,问道:“你…月事准吗?”
王难得方才话不多,一直在都观察着李光弼的反应,思考着能否把他拉进他们那个签了血书的团体里来,此时看来,时机还未到。
薛白听过这名字,那是颜嫣与他说的。
“上次见薛郎,看起来他已不再支持忠王了?”
但她穿着男装策马在队伍当中时,总有些并不认得薛白的人把她当作薛太守,她便下意识地缠上裹帘,轻易就摆出他平日的仪态,希望能为他分担一些危险。
邓四娘连活着都不在乎了,岂还在意过这些?理都没理会这老大夫。
薛白是幸运的,由邓四娘半驮着,平安地到了内丘县。
“好吧,老夫得去治另一名病人了。大娘子且好好歇养。”
李晟也哈哈大笑,道:“快,带我去见薛郎。”
薛白目光落处,看到端着破碗的手上,指缝里满是黑乎乎的污垢,还浸到了汤羹里。
盔甲铿锵作响,拾阶而上,李晟已持弓在手,搭上了箭支。这种兵器上的选择,他是完全没再考虑中伏的可能。
耳畔却听到了呼喊声。
直到回了营地,他才招过李晟,低声道:“得到的消息是,安禄山反了,叛军已至常山郡,薛郎已至土门关,你先领一支兵马去支援他。”
薛白想要改变这些,但并不止于代替了颜杲卿的常山太守一职就够了,他相信没有颜杲卿还会有袁履谦。
“大夫还未告诉她吧?”薛白问道。
薛白低声问了,隐隐想起了昏过去前的一幕。
他只当没看到,喝了热乎乎的汤,终于是稍有力气了些。
“薛郎受伤了?”
梦境里的书法仿佛成了一幅幅画面,那是在北方沦陷之后,常山太守颜杲卿首倡大义,传檄诸郡县,杀叛军将领,使得平定大乱有了第一个转机。
推开门,有血缓缓流到了门槛处,邓四娘喉咙里插着一柄剪刀,已经咽气了。
李晟当日便点了百余骑,星夜赶路,路上倒未曾遇到埋伏,但关城前却是传来了喊杀声。
前方,城垛边,一个全副武装的将领正持陌刀把攀上云梯的敌兵劈下去,于飞溅的血花中转过身来。
这一刻,即使是一向从容的薛白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