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力在地上撑了撑,艰难地站起身来,向他们迈步。
只见李林甫腰下方的衣袍里有东西正在坠落,他连忙快步过去,双手捧住。
入手,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触感。
李岫想哭,但他终于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做成了一点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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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响,木板盖在了薄棺之上。
“给我。”
薛白从刁丙手里接过锤子,用力敲了几下,给李林甫钉了棺。
才放下锤子,他转头却见李腾空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要晕倒,连忙再次搂住她,伸手一探,只见她额头一片滚烫。
“你病了?”
李腾空没答,却很眷恋地把头埋在薛白怀里,低声道:“你落了把柄在陈希烈手里……”
“无妨。”薛白道,“先操持你阿爷的丧事。”
“嗯。”
李腾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还想提醒薛白几句,却觉得喉咙紧得难受,透不过气来,连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恍惚。
下一刻,她身子一轻,整个人像是飘了起来。却是被薛白拦腰抱起。
他力气很大,臂弯稳稳当当的,胸膛宽阔。若说痛苦像是疾风骇浪,他的怀抱便像是一个港湾。
李腾空忽然想到,她阿娘过世那年,阿爷依旧是毫不关心。那时,她常常会一个人躲进后院里的一个树洞里面,那里没人能找到她,连眠儿都不能。
于是,她可以在里面尽情地哭,哭完了便睡,不用担心被指责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
眼前忽然大亮,那是薛白抱着她出了地穴了,风吹来不再那么臭,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事发到今,她才终于哭了。
耳畔,薛白正在与人说话。
“我已把李林甫移至薄棺,接下来便让李岫另寻他处,以庶人之礼埋葬罢了。百善孝为先,李岫的流放,想必不急在这一两日,且容他从容治丧,如何?圣人一向宽仁,必是不会追究这等小事。”
“他若逃了,薛郎担待吗?”
“我负责便是。”
“也好。但,老夫提醒薛郎几句……李林甫被士人怨恨,如今已是罪臣。薛郎肆无忌惮,与李家女走得如此之近,甚至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今日所作所为,难免要让人弹劾。”
“多谢左相,是我失矩了。”
“那你还不收敛。”
“情难自禁。”
李腾空听了,很想要睁开眼看一看,但她实在太难受了,眼皮似有万钧之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渐渐地,耳边的说话声隐去,她隐入了一片黑暗。
……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隐隐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李腾空向声音来源处走去,见到两个小鬼正蹲在一口油窝里边添柴。
它们的长相很丑恶,舌头很长,卷到肚子上,露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当她走过来,它们回过头,笑了笑,道:“唐僧肉吃不吃?吃了能长生不老。”
李腾空莫名地有些恐惧,摇着头,想要退后。
但不论她怎么退,离那油锅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两个小鬼笑着,尖声叫嚷道:“来啊,一起吃。”
李腾空拼命摇头,一个铜盆却还是被端到了她面前。
盖在上面的布被一把掀开,显出里面的血肉淋漓。
她一阵恶心,转身正要跑开,忽然,一个头颅悬空出现在她身后,猛地睁眼,显出一个死不瞑目的愤怒眼神,正是李林甫。
李腾空吓出了一声冷汗,一阵颤抖。
下一刻,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腾空子?”
“小仙?小仙?”
李腾空睁开了眼。
烛光泛着温暖的光,薛白正坐在她的榻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连忙坐起,迫不及待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搂着他,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这才逐渐安心下来。
“做噩梦了?不怕。”
薛白轻抚着她的背,感受到她单薄的春衫下冰凉的肌肤出了汗,还在轻轻颤抖。
“我小时候也做噩梦,我祖母有一个法子让我不怕,来,我给你试试。”
李腾空倔强地搂着薛白,不愿松手,像是害怕一松开,他就走了,之后去南诏,一去就是一年。
“放心吧,我不会走,我给你驱噩梦。”
“真不走?”
“嗯,再也不离开你。”
李腾空又抱了他一会,这才肯松手,却还是拉着他的衣襟。
薛白却是凑到了她脸边,之后又移开头,朝着帷帐外呸了一声,如此重复几次,他道:“好了,把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