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不安起来。
杨齐宣想起来了,上元节前后,他确实是陪着李十一娘去了曲江,没甚意思,他在车篷里睡了半个下午。
但不记得那日是正月十九,还是正月二十了,好像那几天有一天是阴天。
一念至此,他猛地心一紧,暗忖薛白该不会是在诈自己吧?
他目光打量着薛白,只见那张让人讨厌的俊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不记得了。”杨齐宣愈发不耐。
薛白继续问道:“李十一娘说,与李林甫密谋的不是李献忠,而是安禄山,这与你的说法相左。你怎么说?”
杨齐宣干脆俯身过去,用手握住薛白的笔,低声道:“你能不明白吗?若说安禄山造反,圣人不可能信的。现在的情况,是李献忠已经叛逃了!”
“这就是说,你承认做了伪证了?”
“我没有。”杨齐宣道:“你想知道什么,自去问右相。”
薛白放开了被他握住的毛笔,又拿了一支,蘸了墨水,竟是用漂亮的字迹把杨齐宣这句话也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这一举动看得杨齐宣目瞪口呆。
“你!”
他伸手要夺薛白的册子。
薛白一把格开他的手,道:“还有一个说法,你是爱慕李十七娘,遂作伪证陷害李家,以达到休妻并赎买李十七娘的目的,是吗?”
“哈。”杨齐宣讥道:“原来是为此,你因此针对我,是吗?!”
薛白不答,也不再记录,放下了笔,冷冷盯着他。
杨齐宣愈怒,道:“你揣着圣旨,说要办案。实则还是为了儿女私情。但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别在我面前狐假虎威,你拿我没办法。”
他决定得先把事情定性下来,事情的性质一旦定了,就没人能追究他诬陷李林甫的事。
于是,他往官廨外走了几步,故意提高了声音,嚷道:“薛白!你别给我装出一副在办案的样子,你为了一个女人构陷朝廷重臣,你可笑至……”
“嘭!”
杨齐宣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话才说到一半,薛白突然扑了上来,直接重重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脸上剧痛,他被打得摔在地上,嘴里一酸,有了奇怪的异物感。
“你敢打……你,你打落了我的牙……”
他再开口说话,满嘴都是血,声音也漏了风。
薛白一边揉着手腕,走上前,提起杨齐宣的衣领,又是一拳。
“嘭!”
这一拳打断了杨齐宣的鼻梁。
“别打了!”
周遭官吏见了,连忙扑上前劝架,努力拉开薛白。
薛白不愧是刚从南诏战场上回来的,任他们拉扯,犹岿然不动,继续挥拳,几拳下来,将杨齐宣打得鼻青脸肿。
显出了在南诏时都没有的大将之姿。
杨齐宣双眼发肿,连路都看不清,连爬带滚,好不容易脱离了薛白的攻击范围,吐了几口血,带着把断牙吐了出来。
他正呻吟着,却听薛白叱了一句。
“咽回去!”
旁人刚听,还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再一看地上的断牙,才知是要杨齐宣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薛白!你不要欺人太甚!”杨齐宣大喊道:“我官位比你高,你殴打上官,该流二千里!”
“我为大唐社稷征战在外,你竟妄想欺我的女人。今日你不把这几颗牙咽下去,我绝不放过你。”
杨齐宣只觉从未有过如此屈辱,怒吼道:“你与弘农杨氏为敌,你死定了!”
弘农杨氏的威风初显,忽有人大喝了一句。
“做什么?!”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是陈希烈从衙署大门处迈步而来,一派凛然之色。
杨齐宣连忙跑了两步,嚷道:“左相,薛白动手打我!殴官是大罪,请左相为我作主。”
陈希烈环顾一看,立即就看清发生了什么,但竟是叱道:“住口!”
杨齐宣一愣,道:“左相?薛白打人啊!”
“献俘的队伍已至城外,这等时候,你等还要闹事?!”陈希烈脸色肃然,喝道:“都收了,到此为止!”
杨齐宣瞪大了眼,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白白打了。
然而,陈希烈已不再看他,转身赶向薛白,催促道:“你还在这做甚?赶紧出城去,献俘才是大事。”
“这就去。”
薛白应了,竟还不马上走,反而看向杨齐宣,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几个颗牙。
他不发一言,但举手投足间极具威慑。
杨齐宣竟是被这个小动作吓到,心底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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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记得今日该出城接献俘的队伍。他是故意在这种时候打杨齐宣一顿,反正他是征南诏的功臣,此时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