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火绳燃尽,那道原本已被曲环率部攻下的瓮城门再次被炸塌下来。
尘烟飞扬,木门晃了晃,砸在地上,唐军士卒欢呼着。然而,很快,他们的欢呼就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那城洞里已被堆满了石块。
见此情形,田神功攥紧了拳头,同时,王忠嗣与薛白等人也赶到了。
“军中还有多少炸药?”王忠嗣问道。
“三十多包。”
“炸了。”
“喏!”
田神功咬了咬牙,又点了五十盾牌手,护送着炸药过去。
却有一人从薛白身后走出来,道:“郎君,我去吧。”
这却是一向沉默的乔二娃,他只是一个不太说话的农夫,一路随薛白南下也无太亮眼的表现。但从李遐周炼火药时,乔二娃就是打下手的人之一,时不时捧着炸药包去炸山、炸河,知道怎么摆会更有威力。
“好。”薛白点点头。
乔二娃闷不吭声就抱起炸药包,跑进那盾牌阵中,往城门走去。
他根本不在乎落在上方盾牌上如雨滴般作响的箭矢,也不去看地上的尸体,目光就盯着城洞里的大石。
走到城洞前,他先点了火把,仔细看了一会,才开始塞炸药,但不像旁人一股脑地摆在一起,而是这里塞几包,那里塞几包,把所有的炸药包都放好之后,他还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
如此,要点的引线就有十多根,他没有犹豫,伸出火把,点燃一根,迅速点另一根……周围举盾的士卒眼看着第一根引线越烧越短,乔二娃还在点其它的,忍不住提醒道:“要炸了。”
“走!”乔二娃惜字如金。
盾牌手慌忙便撤。
乔二娃又点了最后一根引线,眼看着第一根已烧到头了,纵身往城洞旁边一扑,同时捂住自己的耳朵。
城头上,有南诏士卒看到了他的动作,正要张弓搭箭。
“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接连巨响中,城洞坍塌了下来,上方的城楼也轰然破碎。城洞还是没有被炸通,但外城墙塌陷,已被炸成了一座小山。
有正在城楼里的南诏将士们被埋在木石里惨叫,幸运地站在旁边的城头上未曾被波及到的南诏士卒们则是吓得目瞪口呆。
乔二娃竟是未死,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在城头上发呆的南诏士卒惊为天人,忘了放箭,任他一溜烟地跑回了唐军阵中。乔二娃跑到薛白身后,依旧是一言不发,好像方才只是去放了个响。
“杀过去!”
田神功大喊一声,率先冲向瓮城,田神玉与三团的士卒们紧随其后。
但这离攻下太和城还远着,在外城墙的后方,还有一道更高耸的城墙,而南诏的精兵们已严阵以待,占据了高处,随时射下箭矢。
到了这个阶段,也是人命消耗最快的时候。
南诏军不敢放任唐军从那段坍塌的城墙爬上城头,不得不肉搏应战。
于是,一个又一个伤兵倒下,整个瓮城很快被鲜血染红。
~~
王城。
殿内帷幔重重,烛火通明。
阁罗凤捧起一顶金冠,缓缓戴在自己头上,走到铜镜前端详着。
许久,直到帷幔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大王,唐军攻城了,已杀进瓮城。牟苴大将军正率军迎敌。”
“召诸大酋来。”
阁罗凤没有急着去应对,继续欣赏了铜镜里威严的身影一会,有些陶醉。
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有无数人正在去死,有人为了让他能戴上金冠,有人则是为了阻止他戴上金冠。这样,尤其显得它昂贵。
它值得。
“大王,大酋们到了。”
又是一声通传,阁罗凤这才依依不舍地摘下金冠,觉得它又重了一些,毕竟要添上数万条人命。
他从容地走出帷幔,目光先是落在降臣的身上,意外地发现郑回也在。
阁罗凤还是很重视汉学的,认为南诏的几个大族,段氏、高氏、杨氏、赵氏之所以能根深蒂固,就是因为有家传。因此,好不容易俘虏来一个中过科举的大才郑回,他决心要让郑回成为孙儿的老师,且郑回政绩出色,他真的很欣赏。
可也正是因此,他认为郑回暂时已不适合参与到城防大事上来了。万一,唐军使节入城就是为了联络郑回呢?
虽明知这是离间之计,但被离间无伤大雅。
“郑先生,我正有大事要托付于你。”阁罗凤道:“我担心唐军绕道偷袭金刚城,请你率我一队亲兵前往查看防务,可否?”
“臣领命。”
把郑回支到了今夜城中最不重要的地方,阁罗凤这才与大酋们商议起军务,他走到了地图前,抬手指了指,说起了几个常人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