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田地,一半都归崔家了吧?”
“是,都说今年要旱,乔二娃这三十五亩地再归了他,便可从伊河再引一条水源出来。”
“归不归他都能引渠,只不过给别人的田引了水,心里难免不舒服……”
恰此时,县署前一阵喧闹,过去一看,却是乔二娃的老母亲哭得晕厥在公堂上了。薛白遂让大夫去将她救起来,之后便听她哭诉不已。
“县尉听俺说,二娃没有故意杀人啊,他和刘翠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俺家聘礼可早都给过了,刘翠她阿爷不能收了俺家的粟又把她卖了……大娃长到六岁就没了哇,二娃十三岁就没了阿爷,从小就受苦……县尉你不知道那管事有多欺负刘翠……”
这老妇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话,说得也很乱。
薛白听明白了,但救不了乔二娃。就算他从唐律的方向改变判决,无非是把斩刑改成绞刑。他上辈子没这种感觉,但如今总感到这不是律法的问题,而是封建制度下的奴隶制残余问题。
斩刑还得等刑部复批,此案倒是不急,薛白安抚了老妇,又安排柴狗儿在牢中照看乔二娃。
在官场框架之内,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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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前,樊牢肯定有给宋家运过一批铜料,到了二月初九,宋勉找到了薛白,问他能否利用杨氏商行处理一批钱币。
“宋先生有多少?”
宋勉道:“六千多贯吧。”
“这么多?”
薛白确实惊讶,那是六百多万枚崭新的铜币,想要不被人察觉地运出去当然很难。他从吕令皓那里支出钱来开渠,其中是有丝帛、金银、粮食等等交换物。
“能处理得了吗?”
“能。”
宋勉笑道:“拿田来换如何?”
薛白道:“杨氏商行拿得出五千贯的货。”
“不需要。”宋勉摆摆手,道:“丝绢放久了会烂,金银笨重占地方。总归是田地最好,能生钱。杨氏商行初到偃师,要拿出这么多货来也为难。此事简单,宋家把钱给你,你划田地给宋家。”
薛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目露沉思。
宋勉道:“不会让你为难,依市价,一亩良田三十贯,荒田便依十贯算,你看着划便是。”
薛白还在沉思,说是市价,宋勉给的毕竟是假钱。
“薛郎见谅,相比起来,宋家真算是万分有良心,无愧于圣贤书了。”宋勉道:“我们以铜币来买,六千贯才买几顷田地?可郭家呢?坐等着你走了,凭白吞下你在开垦的三十余顷田地。”
“竟有此事?”
宋勉笑道:“薛郎真不知吗?”
“隐约有所感觉。”薛白道:“但无凭无据,人家也没做什么,不好妄加指责。”
“你在陆浑山庄也见了,宋家待佃客如自家亲戚。这些田地要是落到了郭家手里,那一百余户、四百余人如何还有活计?”
替代高崇、郭万金替宋家销恶钱,这本是当时就说好的,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薛白也只能点头应下。
但他脸色却不太好,缓缓道:“既然郭家敢伸手……”
宋勉会意,道:“县尉若要整顿偃师,我赞成,但陆浑山庄与回郭镇数十年为邻,只怕是不能在明面上出手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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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妗拿起一枚铜币掰了掰,掰不开。
她遂拿起剪子用力刮了几下,眼神不豫起来。
“我们若是要做飞钱生意,绝不能用这些恶钱,这行当可最重信誉。”
“简单,熔了,加铜料重铸,官钱也不是纯铜。”
杜妗很不习惯这种被人掣肘的合作方式,道:“宋家还是得除掉。”
“不急,一个一个来。”薛白道:“现在满县的世绅都对我有敌意,只有宋家因与我们有这层一起铸私钱的情谊,认为我们不会动他们的田,还会夺别人的田给他们。”
“那就留到最后?”
薛白把手里的铜币丢回箱子里,道:“希望我们与宋家利益关系能走到最后。”
虽说他开垦的是荒田,其实从买铁石、铸农具、供贫民、雇劳力、开水渠,花费加起来也有上万贯,还不算人力。等到粮食种出来了,这些田地便价值将近十万贯。
这毕竟是薛白调动一县之力做出来的成绩,不是一般的商贾能完成的,且偃师县境内已没有更多能开垦的田地,故而郭家、宋家纷纷眼热。
再加上越来越多的逃户希望薛白能为他们求条活路,冲突早晚是避不开的了。
“郭涣邀我明夜到回郭镇赴宴。”
“动手不至于,但只怕又要软硬兼施了。”杜妗道:“也许有漂亮的小娘子勾引你?”
“希望吧,你要磨炼我的意志力?”
此时不是磨炼意志力的时候,两人正在当铺里说话,准备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