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怕的是这个?”
“本县是为你好!”
“县令放心。”高崇笑道:“这般说吧,除了王彦暹、薛白,就没有我们哨棒加钱币安抚不了的人,这偃师还翻不了天。”
以前这般说无妨,可今夜闹得太大了,吕令皓真觉得不稳妥,整张老脸都皱起来,道:“不管是不是被薛白激的,你已惹了众怒……”
“县尊!”
赵六冲到了花厅外,喊道:“出大事了!”
两个县官走出花厅,只见外面已经聚齐了更多人,世绅们满脸忧虑,正聚在那长吁短叹,一见高崇,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
“县尊请看。”
那是摆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披着盔甲,须发有些被烧焦的痕迹,但面容清晰,众人都认得出,正是平日跟在高崇身边的两个随从护卫。
“还有几具尸体已经烧焦,恐怕是薛县尉。”
私藏甲胄是重罪,连吕令皓也是不安。
“这……县丞作何解释?”
“有何好解释的?”高崇脸色难看,道:“薛白杀了我的护卫,栽赃给我。”
崔祐甫站了出来,道:“薛县尉已经葬身火海,如何杀了他们?!”
他神色没有任何悲伤,反而薛白一死,许多担子都落到他肩上,他必须撑住局面。
“高县丞,你一夜间连续纵火、杀人、杀官,未免太过份了啊!”
“就是,总不能因你不是当地人,就任意牵累偃师百姓吧?”
几个世绅一开始还是这般婉转地说着。
但渐渐地,语气越来越重。
“先是骊山刺驾,又害死了王县尉,引来了薛县尉,今夜这许多事,真是要连累死全县百姓不成?”
“我等都知,高县丞自不可能是要造反的。但当此形势,还是请高县丞向朝廷请罪,解释清楚,厘清误会才好。”
“是啊,解开误会,莫牵连全县百姓……”
众口悠悠,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眼看事情闹大,要兜不住了,他们要高崇一个人站出来兜着。
高崇却是脸色越来越冷,大喝道:“没有误会!”
“那高县丞打算如何解释?”
“此事是薛白栽赃,证明他派人假冒皇亲,擅自杀人即可。”
“高县丞,你这是往牛角尖里钻,越钻越出不来了啊。”郑辩大急,“事到如今,说的是纵火、披甲、杀官之事,你还在这……”
“够了!”高崇以声量、气势喝住旁人,道:“这里还是偃师!没什么事是我盖不住的!”
他气势太强,以至于院中安静了一会。
之后,响起的竟然是接连的冷笑声。
“还真把自己当成偃师的天了?”
“若非这些年以来,有我们替你压着,你那些事能压得住吗?全成你一个人的能耐了?!”
“吕县令,这是一个反贼,还不拿下他?”
这些世绅往日平易近人,此时被高崇大声喝叱反而更加不满。
崔祐甫趁势煽动,道:“吕县令,众目睽睽之下,遣披甲死士杀官纵火,还不拿下他吗?!”
吕令皓还盼着高崇自己逃走,眼见地方世绅害怕担责任到这个地步了,不由转头看向郭涣。
郭涣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不管方才杜五郎所说韦府尹已调兵来镇压高崇之事是真是假,事情已经闹大了,韦府尹就算不想来,也得来了。
“高县丞,你暂时还是先去解释清楚吧?”
“谁敢动我?!”高崇喝叱一声,“县令糊涂了,被人蒙蔽了不成?”
他身后的两名老卒当即站出。
“吕县令。”崔祐甫道:“他与造反无异了!今日敢杀薛县尉,明日就敢杀吕县令,还不……”
“拿下!”高崇道,“寿安尉崔祐甫擅离职守,盘桓偃师,图谋不轨,拿下查!”
被他提拔为班头的孟午被老卒眼神威慑,咬咬了牙,上前摁住崔祐甫。
“放开我!”崔祐甫奋力挣扎,想到高崇如此张狂,怒吼道:“你疯了?我告诉你,韦府尹已拿到你的罪证了……”
“押走!”
崔晙也是大怒道:“高崇,你莫太过份了。”
高崇自有底气,故意大声道:“韦府尹能被你等小人蒙蔽吗?!我早便禀报过他,偃师县有妖贼。我看你就像是窜来的妖贼。”
“吕县令。”崔晙道:“你就容他这般放肆吗?还不让卫兵拿下?!”
吕令皓万万没想到场面失控至此,自觉脑子里还能冷静分析各种风险,可真到了要开口之际,嘴唇张合着,却是不知所言。
高崇反而要果断地多,问道:“崔公,你一定要诬陷我是反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