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要地,县署公务还是很繁忙的。
寺庙的钟声传到县署,值守县署的赵六拿起梆子连敲了七下,等内衙的吏役把大门钥匙用转筒递出来,他接过钥匙,打开大门,只见门外已站着六曹的吏员。
“你啊,动作慢腾腾的,老夫画卯都要迟了。
帐史刘塗骂了赵六一句,匆匆往内赶去,身后是流水般的胥吏衙役。
户曹的公务就是忙些。
法曹的差役们则嘻嘻哈哈的,不紧不慢。
“怎不见齐帅头?”赵六问道。
“齐帅头昨夜喝大了,我帮他画卯。
“县尉新官上任。”赵六道,“齐帅头莫被逮个正着了。
“没事,刚到偃师,这县尉好歹多歇两日。不得趁现在多喝两顿酒,我与你说,昨日扬州来的商船孝敬了两壶好酒……”
“别说了。”赵六小声提醒道,飞快给了个眼神,示意差役们看看身后。
郭涣捧着公文过来,道:“明府请过目,这些是今日要分派下去的公文。”
“先生做事,我不用看。”吕令皓反过来递了一张请帖,道:“今夜随我去赴宴。”
“郭元良?”
“洛阳巨富郭万金的次子,也是与我打了许久交道了……...
话到这里,门外有吏员禀道:“县尊。”
“进来说。”
“是,薛县尉已经到县署视事了,此时正在法曹,与差役们闲聊,问了许多东西。”
吕令皓有些讶异,看向郭涣,问道:“昨日,我有提醒他可歇几日再视事吧?”
“年轻人做事自是心急。”郭涣一副和事佬的笑容,道:“看得出来,状元郎是做大事的人,不会长年待在偃师小县,不过是来积累个资历。”
“既如此,到六曹去做甚?”
“想必是……有些不得不查的事?
“查清了我也不怕。”吕令皓一脸正气,道:“捅到圣人面前,我也问心无愧!”
“话虽如此,万一事闹大了,给所有人添麻烦。”郭涣笑道:“明府还是息事宁人为好。”
“息事宁人吧,若放任着他不管,只怕要到处打听。”
“那小老儿去安排?”
“去吧。”
郭涣出了令廊,一路往六曹院子,转头间却不见薛白,不由招过杂役赵六,问道:“县尉何在?”
“好像是质问刘先生色役之类的事,到册房去清点人丁色役册了。”
“色妓还是色役?”郭涣竟还有心思开个玩笑。
他胖脸圆滚滚的,面色红润,头发花白,最得吏员的人心,大家都纷纷笑起来。
“是色役。”
“孙主事呢?怎好让刘老与县尉说?”
主事到码头上巡视了。
“去请县尉……直接请他到尉廊。”
尉廊便是县尉专属的公房,并不小,内里有两个屋子,供幕僚、县尉用,外面还有一个茶水房。
薛白由吏员引着进了尉廊,四下看了一眼,并没看到王彦暹留下的任何痕迹。
“收拾得太干净了。”他不由赞了一句。
郭涣笑道:“薛郎满意就好。”
“王县尉自尽后,留下的物件呢?”
“托他身边的仆从带回故里了……与尸体一起,落叶归根嘛。”
“可惜,为官一任,什么都没留下。”
“王县尉留下了很多案子啊。”郭涣叹惜道,“摊上这般一位前任县尉,县署积攒了太多案子,薛郎只怕要受累了。”
说话间,有吏员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车内装得满满的,全是卷宗。
薛白看着那些卷宗,道:“不怕累,若不勤恳些,如何通过考课升官?
“薛郎所言甚是。”郭涣将卷宗与薛白交接了,笑道:“小老儿还忙…...薛郎若有事,随时可召小老儿,招之即来。”
“多谢郭录事。”
这日下午,殷亮去了首阳书院一趟,回到尉解,只见薛白正端坐在案边看卷宗。
“少府。”
殷亮唤了一声,快步上前,低声道:“王彦暹与首阳书院的宋勉交情颇深,据宋勉所言,王彦暹曾有一次向他打听河南尹韦济,因有大案要报。”
“为何找宋勉打听?”
“韦府尹打算在偃师县东山开新路,方便洛阳与偃师之间的往来。因此,偶尔有去过宋家的陆浑山庄。”
“王彦暹已经向韦济告过状了?”
“应该是没有。”殷亮道:“目前只查到这些。”
“不急,刚到偃师,已经很有收获了。”
“少府这是……这许多卷宗,要看到何时?”
话虽这么说,殷亮给颜真卿在醴泉县当幕僚时,也见怪不怪了,当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