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都已经畏罪自杀了,李锡竟临死还在嘴硬!
夜渐渐深了。
李隆基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外人在,他不再伪装,脸色阴沉。
“圣人。”高力士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夜是否早些歇息?”
“杨国忠回来了吗?”
“想必还在赶路,要到明早才能觐见。”
高力士应了之后,见圣人还没有要歇息的样子,问道:“圣人可是…….不太相信王鉷所言?
李隆基没有回答。
这让高力士都觉得愈发难揣摩出圣人的心思。在这一场刺杀之后,圣人似乎变了,不再似过往那般爽朗豁达。
“圣人十年未临驾东都了,若真是牵挂百姓,不如……”
“不必。”
李隆基终于摆了摆手,道:“朕信王锚,论庶务钱财,他远比杨国忠、李锡等人懂得多。”
高力士低下头,柔声劝慰道:“既如此,圣人何必要在意李锡之言?此案只是偶然,业已结束了,右相将天下治理得很好。”
李隆基难得踟蹰,他还差一点理由说服自己。
“朕该留着李锡,让他看看,他错了。”
“事已了,圣人今夜可要见一见贵妃?”
李隆基竟是犹豫了,问道:“高将军是否有觉得,刺驾之后,太真对朕、对她那义弟态度有所不同了?”
“圣人何出此言?”高力士大为惊讶,“贵妃待圣人自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但不知是何人在圣人面前嚼根舌?”
李隆基说不上来。
他闭上眼,回想到了自己年轻时涤荡武周妖风时的情形。偏偏一场小小的变乱,破坏了他几乎完美的帝王形象。
是夜,他竟觉得面对一个玩物会更轻松些。
“招范女来。”
“遵旨。”
次日清早,李隆基再接见杨国忠,已恢复了往昔君王的恢宏气度,神态轻松。
“回圣人,臣等已找到关键证据,可证明正是李锡指使刘化刺驾。”
“那便结案吧。”
“臣遵旨。”
之后,李隆基召见了薛白,问道:“搜查得如何?”
薛白一直在想,杨国忠一个人就能办的差事,为何李隆基要派他一起去?
他心中有个答案,但不确定。
“回圣人,臣没有搜查到任何李锡谋逆的证据,只看到杨中丞使人造伪证。”
“是吗?”李隆基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薛白。
薛白继续道:“臣搜查之后,认为李锡是个忠臣。”
“你可知你嘴里这个忠臣,包庇了弑君的妖贼?”
“杨中丞想要尽快结案,造制伪证,此事臣无权干涉,但臣得对圣人说实话。”
“实话?”李隆基讥笑一声,隐隐有些针对薛白的意思。
“是。”薛白道:“李锡或许出了疏忽,或许被人蒙蔽,但绝不至于是幕后主使,臣请呈上佐证。”
李隆基并不想看佐证,叱道:“依朕看,被蒙蔽的人是你,轻易便能信了逆贼。”
他就是对薛白有所不满。
遇刺之后,当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像年轻时一般英明果敢,再听闻薛白手刃一妖贼、并救下杨玉环,他感受到的情绪竟然是嫉妒,嫉妒薛白的年轻。
这情绪来得很莫名其妙,李隆基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于杨玉环安然无恙,为此重赏薛白,可满脑子想的却是他在他的女人面前比他还要出风头。
本不该如此的。
李隆基不缺臣下做事,之所以召见薛白,就是想确认他是否已开始讨厌这个风流更甚他年少时的少年人了。
这位天子极少见的开始失态了。
薛白愈发强烈地感受到李隆基的不满,因此,他知道自己不能学王、杨国忠当顺臣。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当已经被一个女子讨厌了,再继续千依百顺,也只会被瞧不起。
一旦“顺”已没有用了,就必须展现价值。
他得给到李隆基一点旁人给不了的情绪,又不能太过份。
“臣以为,若李锡真是主谋,大可借助修建华清宫的机会将妖贼送进内苑。”薛白停顿了一下,道:“故而,此案该只是妖贼作乱。”
忠言逆耳,实话也不好听。
好在薛白说的是妖贼作乱,不像李锡直接说官逼民反。
李隆基依旧不太高兴,但对薛白的怒气终于从原本那莫名其妙的嫉妒情绪上转移到正事上。
另外,李锡那日所言,还在他脑中挥中不去。
“好,薛卿不妨与朕说说,你如何看待此案?”
“臣以为,至少李锡从河南府招募的近千灾民是真的,其中虽有二十余妖贼混入,但灾民从家乡到洛阳,再到骊山,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