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有宦官领着一名娇丽的小女子走过。
在庭院中调琴的两名普通女乐伎不由抬起头看去,低声交谈起来。
魏二娘讥笑道:“又是个绝美的,不知今年她能否入得内教坊?”
她长得丑,歌技也一般,是教坊以贱价买来凑数的宫人,衣服上没有纹绣。
“莫说绝美,即使色艺俱佳又如何?若得罪了教坊头儿,让她见都见不到圣人。”
应话的吕元真则是个老妪,头发花白,看似有七旬年岁了,正在给古筝上弦。
魏二娘问道:“吕妪还想见圣人?”
吕元真眯着眼找着琴弦,面露苦笑,喃喃道:“老妪当年差点就见到圣人了,说来你也不信。”
“快,说给我听听。”
“老年轻时擅鼓,略有薄名,当时圣人犹在潜邸,派人召我献技,可教坊使却回复说‘须得皇帝诏敕’,不让我前去,从此我便被冷落一生,不得嫁人,连鼓棰也未再摸过了……当时的青丝美人,如今成了这模样。”
魏二娘确实不信,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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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长得可美,不骗你。”
吕元真说过,叹惜道:“教坊即天下,天下唯有一人至高无上,圣人雨露恩泽不至,我们这些人便活在暗无天日之中。”
“教坊是他娘的地狱。”魏二娘道。
外教坊每年会有几次给圣人演出的机会,教坊使先将曲目进呈,圣人用墨笔圈点出演者,此为“进点”。演出得圣人看中者,可飞上枝头,而绝大部分人只能在这高墙深院里熬到年老色衰嫁人。
为了争这一点点搏上位的机会,教坊的倾轧极为残酷,无所不用其极。且教坊等级森严,一般乐伎翻来覆去只能演《伊州》与《五天》,其余的只能让给高等的内人出演。
悠悠清歌,翩翩蝶舞之下,掩盖着的是无数人的血泪。
说话间,有宦官跑来,讥笑道:“魏左转,喊你去唱歌了。”
吕元真有些羡慕,抬头看向魏二娘,问道:“你擅歌?”
“鸟个会唱歌。”
魏二娘骂骂咧咧地走了,庭中只留下老妪独自修着古筝。
“哈哈哈,教坊美人极多,但你我先看看这魏左转。”
王准正招呼着一群狐朋狗友在饮酒,他有时是真敢把教坊当南曲,说话也肆无忌惮。
“魏左转名魏二,姿色粗鄙,歌舞拙劣,有次她唱歌,难听得鹦鹉都避过自土暄喝鹦鹉‘左转’,魏二以为是嘲讽她,罢歌与杨暄对骂。哈哈,此女不怕死,人,有趣,有趣。”
鲜于二郎听得愣愣的,他是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之子。
我阿爷曾与我说过开元年间到长安的见闻,说教坊还有堂皇庄严之气象。”
“哈哈。”王准大笑道:“那是开元年间,那时才多少人,如今又多少人?管不过来了。邢絳你说呢?”
邢絳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心想,表面是歌舞升平,但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圣人老了。
昏君,年轻时拼命扩充教坊,老了连内教坊的歌舞都看不完。故而,外教坊多得是魏二娘这种滥竽充数的,老乐伎也不得外嫁。
“与你们说个有趣的。”王准拍了拍鲜于二郎的肩,嬉笑道:“教坊中女妓和男妓是分开管理的,可人总有七情六欲,你可知她们是如何解决的?”
“不,不知。”
“嘿嘿,女伎们结拜成‘香火弟兄’,以男子自命。你若娶了一教坊女,再到此处,女伎们便会喊你“阿嫂’。”
“为何?”
“她们是弟兄,你是新妇嘛,她们还要学突厥法,称她们之间兄弟怜爱“欲得尝其妇’,哈哈,神鸡童便常常被他婆娘带来与女伎们共享,因教坊女伎缺少男子。”
啊,那我们还成善人了?”
“正是如此!”王准大笑。
不一会儿,一众乐伎便被带过来给他们取乐,其中却还混了个男人。
魏二娘先开口唱歌,果然是十分难听。
鲜于二郎目光看去,发现除了这魏二娘,别的女伎果然是个个美艳。他目光便落在其中最有风情的一人身上。
“那是张四娘。”王准凑到他耳边,笑道:“你若想睡她,简单,看到她旁边那个男人了吗?苏五奴,你灌醉他就行。”
“好。”
鲜于二郎只觉这里真是处处与妓馆不同,透着股新鲜感,当即端起酒杯走向苏五奴,道:“来陪我喝几杯。”
苏五奴愕然,愣愣看向他,问道:“你想干吗?”
见此情形,王准不知为何觉得好笑,拍膝狂笑,叱骂道:“喝!”
除了川蜀来的鲜于二郎,众人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