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事中无功劳,遂想动摇东宫。年初的韦坚案便是他大兴冤狱之结果……”
杜妗一张嘴颇为厉害,把李林甫骂了个体无完肤,最后总结道:“此人嫉贤妒能、为祸天下,着实是个大奸臣。”
薛白听的时候十分认真。
他正襟危坐,偶尔手指会不自觉地摆出了虚握的姿势抖动两下,像是捏着一支铅粉笔在记录。
杜妗目光看去,推测他以前有听人说话时拿笔记下来的习惯。
说过了李林甫,薛白沉吟片刻,又问道:“朝中可有杨国忠?”
杜妗想了想,摇头道:“未听闻过此人。”
“是杨贵妃之兄。”
“杨贵妃只有三个姐姐,一个夭折的兄弟。”杜妗道:“倒是今岁跑来一个不着调的堂兄,是个唾壶。”
“唾壶?”
“说来却有桩故事,若非如此,妾身还不知此人。”杜妗道:“此人名杨钊,嗜酒赌博,为亲族鄙夷,只好到西川谋生计。似乎在去岁吧?从西川回了长安,到处送礼,巴结上了李林甫。”
说到这里,她嘴角向下一撇,挥了挥袖子,才继续说起来。
“某日,李林甫从皇城出来,一口老痰含在嘴里无处可吐,杨钊正伴在左右,忙将嘴张开,请李林甫吐在他嘴里,遂有‘唾壶’之称。一个索斗鸡、一个唾壶,同流合污。”
青岚在旁啊,不由十分嫌弃地“咦”了一声,一阵恶寒。
薛白也是半晌无语。
心中暗想,看来这杨钊便是杨国忠了,如今还未发迹。
杜妗问道:“你为何打听此人?可是柳勣与他有所来往?”
薛白不动声色,反问道:“二娘为何如此认为?”
“柳勣任左骁卫兵曹,杨钊任右骁卫兵曹,又皆是恨不能淹死在酒池里的性子,有所往来也正常。”杜妗道:“你是说……柳勣就是被杨钊引见给吉温的?大姐与你说的?”
薛白昨夜与杜媗谈了良久,杜媗却并不了解朝中这些人物,只说柳勣回家后从不说这些。
相比而言,杜妗久浸权谋,思路果然要灵活得多。
薛白听她一说,瞬间收获不少,沉吟着开口道:“此案的关……”
正在此时,曲水匆匆跑回来,禀道:“太子回来了。”
“这么快?”杜妗有些讶异。
“奴婢派去的人不过刚出门,想来太子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赶回来的。”
杜妗点点头,起身去迎,同时向薛白交代道:“待妾身见过太子再迎大姐、五郎,你们且在此等候,莫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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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妗待人宽厚,还不忘命人给薛白、青岚备了午膳。
但午膳过后,薛白在太子别院一直等了很久,却不见她回来。
直到一个身披红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
这人四十岁左右年纪,躬腰塌背,相貌奇丑,双目鼓胀,前额突起,龅牙盘曲,脸上无须……应该是一个宦官。
“某乃东宫宦官李静忠,敢问可是薛郎君当面?”
李静忠声音奇怪,应该是没到变声期就被阉掉了。
薛白忙行了一礼,道:“正是。”
李静忠上前,凑到薛白身前,低声道:“李林甫派人来了,明为探望,实为搜查。”
不等薛白反应,他手一抬,又道:“快请薛郎君这边来。”
他们出了偏厅,不敢再往前院走,而是顺着长廊快步赶到后院。
到了长廊尽头,李静忠低头一看,见薛白、青岚的鞋还留在前院,连忙招过几个小宦官吩咐把靴子脱下给他们换上。
薛白没说什么,向前院看了一眼。
青岚则扁了扁嘴才穿上那小宦官的靴子,因靴子大了些,走起路来便磕磕绊绊。
穿过两进院子,只见后罩院侧门边已套好了一辆运泔水的马车,上面放着一口大缸,车边还站着好几个奴仆装扮的汉子,个个身材高大骁健。
李静忠带着他们到了缸边,道:“外间有人盯着,还请你们暂时委屈一下。此缸干净的,厨房的大水缸。”
薛白不情愿进去,道:“我们有证据可以证明杜家清白。”
“是啊。”李静忠急道:“但这证据从何而来的?总不能是太子派人去拿的,得交由旁人来洗清杜家的冤枉,得藏好了你们,才好用这证据啊。”
“杜家姐弟呢?”
“自也该送过去,可眼下哪能顾得上呀?”
“外面有人盯着,万一被拿到反而解释不清。”薛白道:“是否对方故意逼我们露破绽?”
李静忠急得跺脚,道:“放心,已安排妥了……快走吧,太子处境可大不妙啊。”
他是真的着急,伸手将青岚扶进缸里,又来扶薛白。
薛白一进去,青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