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他才缓缓走到身后,揪出一直躲在后面听墙角的竹青,“是挺不一样的,比一般人都更加……懦弱。”
明明燕照夜已经骂到自己跟前了,竹青还是只能站在原地,咬碎了后槽牙也只能咽下。早在连镜叫出“竹青”的那一刻他就出来了,但他的确同燕照夜说的一样,懦弱,没有丝毫担当。就算是连镜都能反驳燕照夜一句,可他鼓不起丝毫勇气站到连镜身旁。
他竟连一名女子都不如。
看着燕照夜的衣角,竹青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渗出几滴献血,他想一拳打在墙上,又怕彻底伤了自己这双用来作画的手,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走回了房间。
竹青躺在床上,来回翻滚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只好又打开了连镜给的袋子,用力嗅着里面随处可见的脂粉香,试图在里面找到独属于连镜的气味,这才让他的心绪平复了几分。
连镜……连镜……
她是独一无二的连镜,不是长公主殿下的人皮储备。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白皙的鸟儿从竹青忘了关紧的窗里钻了进来,它的脚上绑着个信封,上面只有“京都见”这几个字。
那是跟他师出同门的画皮师——竹沥。
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可竹青此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一想到那双水一样的眸子从此只能盛满哀愁和担惊受怕,竹青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连带着竹沥苍劲有力的字迹都显得可怖起来。
那三个字歪歪扭扭起来,像几条红色的小蛇,最终由黑色变成了红色,那哪里是竹沥的回信?分明密密麻麻地写着“杀人”和“杀了连镜”。
第二天的清晨,竹青迟迟没有醒来,直到燕照夜差手下用凉水把竹青泼醒,他才悠悠走到了桌子旁。
“竹青……竹青?”
连镜推了推竹青的肩膀,这才让魂不守舍的竹青回过神,他的身上有极淡的血腥味,让连镜皱起了眉:“你受伤了?”
竹青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有他被自己指甲划伤的痕迹,不过已经凝固很久了,暗红的色泽让他胸口发闷。
“没事。”竹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正在他想着怎么解释时,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回了手。
连镜笑着说:“蜜饯,今天早上刚好看见的。”
昨天晚上刚说要给竹青买蜜饯,今天就在路边看见了,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燕照夜不信,竹青自然也不信,也不知道她起了多早才找到这么个铺子,给竹青买了份蜜饯回来。
连镜要的就是这种刻意,她当然可以中午甚至晚上再给竹青,可那时候怎么会有现在这种效果呢?
燕照夜照例出声嘲讽:“你对他倒是有心。”
“多谢。”竹青的声音很小,以至于连镜只听见了燕照夜的声音。她似乎是习惯了燕照夜这样,便笑笑不再说话,眼睛也不像先前一样总闪着几分光。
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呢?竹青想,要是她能一直被蒙在鼓里该有多好,最后如果只是在睡梦里死去,也不算难熬。
竹青刚抬头就对上了燕照夜的目光,他的想法在燕照夜眼前无所遁形,对方的表情好像在说:看吧,你那么信任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懦夫。
“今天我们要走水路,不出半月,应该可以到京都。”
“燕……大人!”燕照夜一个手下火急火燎地跑到几人的跟前,表情似乎很是凝重,“近日京都妖气横行,多有精怪出没……长公主殿下催促您……”
“知道了。”燕照夜看了竹青一眼,若是在路上真的碰到了什么千百年修炼的妖精,他可不会管竹青的死活。
到时候随便在他身上扒下个什么证物带给画皮师,也能达到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