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
哥哥大人,明天就是县大赛的第一个比赛日,湘北的对手是三浦台,我很乐意跟你详细说说篮球队的备赛情况。
可是,流川枫说,这并不重要。他认为,我该花更多时间在自己的事情上,比如跟你聊聊我去接受心理咨询的事情。
跟学校安排的心理保健师见面的前一天,教导主任让我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
*
“我是真岛老师,负责学校的德育工作,想跟你谈谈,篮球队暴力事件的实情。”
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位老师。他并不相信之前校方已经认可的那套说辞,而且坚定认为我忍受了很大的欺负。
“有问题就应该寻求帮助,井上同学,我明确告诉你,就算是外校人士干的,可校内出现这种欺凌事件,教育委员会和学校都有义务进行调查,并将真实情况告知家长。”真岛老师侃侃而谈。
可我并不认为那是真实的情况。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去年阿良哥和三井学长的冲突,学校没有做出任何处理?
德男前辈说过,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老师对学生之间的纠纷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了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在学生事务中隐形的真岛老师会盯上我,也许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责任感?
老师似乎是想象着有什么深刻的隐情,说什么希望我能坦白把实情讲出来,不要把真相埋在心里……
我只好沉默。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开始不住地看我。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老师,他用质问的语气低声说:“你既要把所有事情都扛身上,又要寻求学校的帮助,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肇事者,还是受害者?”
他逐步逼问:“既然你说没人欺负你,那你为什么需要心理咨询?”
我很愕然……即使是学校提供的心理援助,可我认为那也算我的隐私。
我不知该如何向这位老师解释,说我的噩梦、阴影、恐惧与失控?可我的内心还没有强大到能在大庭广众跟外人说起这个事情。
我有种脖子慢慢被人勒住的感觉。
这时,我的表情一定很恐慌,老师缓了缓语气,说:
“不是说不让你申请心理咨询,可我这边要写报告递呈教育委员会,申请原因是什么呢?如果你不承认存在校园欺凌,那是由于什么缘故?你是不是有其他感到压力的事?没准跟我聊聊,你就想通了呢?”
我努力解释前因后果,可真岛老师根本听不进去,还说要找爸爸聊聊。总而言之,如果我不撤掉心理咨询,他就无法接受。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担心,可渐渐地,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在批评我。
“说起来,你们这些小孩生活在那么多的关爱之中,物质不愁,家人疼爱,社会关心,能有多大的烦恼呢?”
“你们明明不用背负任何责任,只要好好念书,遵从纪律就行了,这都做不到吗?”
“假如有人对你做不当的事,你都告诉我,我肯定惩罚他。可如果根本没有欺凌,是你惹出事端,到头来却做出一副受害者模样,寻求什么心理援助,闹得教育委员会都来过问,这对学校的声誉是多大的损害,你想过吗?”
其他老师的眼光扫视过来,他们都在盯着我,我的大脑惊到了,思考一度停止。
“你还是一等一的优等生,本来应该为学校争光才对,可你入校以来,这都第二次被处分了吧?”
“我知道你来自单亲家庭,但也有其他人家里是这种情况,每个人的家庭都不完美,谁没有一点不幸的经历啊,多多少少有些不容易的地方,你要学会自己看开。”
真岛老师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大声谈起我的家庭,一种被剥开衣物羞辱、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想逃走,双脚却发软颤抖。
老师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响起,不知为何,我渐渐看不清四周了,像扔进了黑乎乎的泥沼,从脚底开始陷进去……
“别觉得你成绩比较好,就可以跟那几个不良一起胡作非为,学校愿意体谅你帮助你,但不代表会纵容你任你胡闹,童年遭受不幸,不是你的免责声明。”
“是不是小时候的事情,对你还有影响?我希望你说出来……老师能理解,毕竟你有一个那样的母亲……”
“我母亲很好,请您不要这样说她!”
突然,我的语言能力回来了,声音高得不像自己能说出来的。
真岛老师的表情像被人打了一拳:“会这么想,不就正好说明你心理不正常吗!早说你是因为自己家的原因心里有问题,才申请的援助不就好了!”
“真岛老师,你说得太过分了!”
“都冷静下来,慢慢说啊。”
“井上同学,没事啊,你先回课室。”
可我当时只一直重复:“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有情绪问题,不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