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雪更大了。

姜向月烧完热水端回来，在屋子里擦脸洗脚。

可是……

那小哑巴又从床上滚下来，爬过来要帮她洗。

姜向月一只手攥住小哑巴的两只手腕，就这么原地提起来，再拎着人放回床上去，告诉他：“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洗，你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就行了。”

这小哑巴手上也有烧伤，而且还没有上药呢，再碰水又该流血了，哪里用得着他来给她洗脚？

小狐狸急得又比划比划起来。

可是姜向月全都看不懂，自己洗完出去倒水。

小狐狸跪坐在床尾叹了口气，连缠在腰上的尾巴都怂拉下去了。

夜色逐渐深了，不过外面下着大雪，屋里也不暗。

姜向月没有蜡烛可点，所以到天黑她就睡觉。

而且她之前一个人过日子，晚上什么事都做不了。

醒着也没事做，不如睡觉。

今晚不太一样。

姜向月弄好火盆后，站在床边，她一本正经地对小哑巴解释着：“我不是要轻薄你的意思，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一张床，就这一条薄被，我自己都得穿着棉衣睡觉才行，所以如果我们分开睡，被子只给一个人盖，那另一个人晚上就该冻病了。”

小狐狸乖乖跪坐在床角，他仰着小脸，认真听主人说话。

所以主人是什么意思？

姜向月铺垫了好几句，然后才说：“所以晚上我们盖一条被子一起睡，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你可以安心睡。”

她怕小哑巴会害怕，怕小哑巴又吓得爬到床底，又滚到地上大哭，毕竟可怜的小哑巴被坏人欺负过，那般胆小，如今又要同床共枕，所以才解释一番。

小狐狸听完，倒头就躺在了床的外侧，躺成笔直的一条人，还乖乖闭上眼。

他心里欣喜若狂，还以为今晚会被赶到地上去睡，没想到主人非但让他上床睡，还会给他分被子盖！

他之前只能躺在地牢的破烂干草上，钻进草里睡觉，每天都冻得发冷，身上的伤又疼。

从来都没真正睡好过。

现在这个床虽然很硬，被子也薄，和他之前布置得精美的狐狸洞没法比，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而且现在还是白吃白喝白住，还捡回一条命，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就说嘛！主人肯定是个大好人！

哪怕她杀人无数，那也是好人！

就是……千万不能被她发现身份。

姜向月差点被逗笑了，她见到小哑巴如此坦然，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没吓到小哑巴就好。

姜向月指了指床里侧，说：“你睡里面去。”

小狐狸睁开眼，他眨巴眨巴，绿眸在黑暗里发着光。

他占着外侧的位置比划比划，指指主人再指指床里侧，再指指门外，两只手晃来晃去在学风吹的动作。

他是想说主人睡里面，他睡外面为主人挡风。

姜向月没懂，听说哑巴们会手语，但她没学过，不知道小哑巴在比划什么。

“你睡里面，我比你大只，床小，我翻身该把你挤下去了。”姜向月说完，还简单粗暴地握住小哑巴的肩，将人一翻……

小狐狸骨碌骨碌就滚到了床的里侧。

姜向月心想：这多简单，以后说不明白的直接动手。

姜向月也上了床，她拉过被子，将自己和小哑巴都盖好，平躺下来，然后闭上眼。

她的身体没有碰到小哑巴，她尽量睡得保持一点距离，不过被子小，再远，就该盖不上被子了。

姜向月从来都没打算挟恩图报，以自己救了小哑巴，就要挟小哑巴以身相许什么的。

如今孤女寡男同床共枕，只是因为夜里太冷，她但凡再有一条被子，都会和小哑巴分开睡的。

姜向月能克制住自己，她这十八年来，一个人都忍了，绝不会做出禽兽之事的！

就是……

这个蹭着贴过来的是什么啊？

姜向月一动不敢动，她闭着眼睛装睡，但感受源源不断传来。

小狐狸躺在里侧，穿着衣服，盖着薄被，但还是冷。

这屋里不光有冷风灌进来，还有阴风阵阵。

是那些阴气招来的阴风。

小狐狸如今妖丹已失，妖骨尽碎，他抵不住阴风侵蚀。

普通的寒冷他还能抵抗，但是阴风吹过，浑身都疼。

他身上的伤足够多了，他不想再多疼了，于是……

他想贴到主人身边去。

虽然那些阴风都是她招来的，但没有阴风敢近她的身，都只在外面缠绕。

所以……只要贴到她身边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