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口舌,易主的想法留在了每个人的脑袋里。
距天灾发生已经过了两年,这两年晏惊时见过了人间所有丑恶,她不知道为何原本善良淳朴的包子大叔会突然去学习咒术;不知为何总来晟元寺乞求子嗣的慈眉妇人会为了几铜钱将孩子卖给他人。
世人皆说人心难测,她此刻才真正明白是何意。
若世间都是好人便好了。
画面一转变换到某个冬日,流民无处可出,只能躲在废弃的寺庙宅院里。冷风呼啸而过,将他们的脸冻得青紫。
晏惊时跟着僧人出来施粥,排队的人太多,直到天黑才结束。她脸颊冻得红红的,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并在原地踱步。不远处因一碗粥吃不饱而造成的闹剧正在上演,而大部分人正在冷眼旁观。
画面闪动,她又站到了晟元寺。
此刻的晟元寺中摆了祭台,皇帝一步步沿阶而上,站在祭台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利刃。
一道女声从后面响起:“慢着。”
来人身着浅蓝色的罗裙,绑着发髻,俨然是一副少女打扮。
晏惊时知道,那是她自己。
两人嘴型微动,听不见在说什么。
一刻钟后,少女接过尖刃,躺在祭台上,刀尖悬在心口,下一秒就要刺进去。
画面就此停住。
“世人如此贪婪自私,值得你舍命相救吗?”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属于那个曾经名叫“惊时”的她。
“你不是我,你是谁?”
晏惊时蹙眉,这不是她的记忆,准确来说,这不全是她的记忆。她起先觉得世人贪婪可憎,不值得同情,但后来便明白了,那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们处到相同境地罢了。若她与众人一样她又会如何选择呢?恐怕也会成为这洪流中的一员吧。
“我就是你,是你心底最不愿承认的自己。你后悔为了这个腐朽的王朝和虚伪的人们献出生命,你不甘愿这么活着,你很痛苦,来,让我来拯救你。”
晏惊时摸向心口,肌肤相贴处渐渐温热,但却没有半分生机。心底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会有什么。
“你经历过的,无论是梁遇雪姐弟还是迎凤楼无辜的姑娘们,她们不可怜吗?”
寂静半晌,晏惊时发出声音:“可怜……”
“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不该死吗?”
“该死……”
“难道你还不清楚这一切的源头在哪吗?如果灾难没有停止,那些虚伪恶毒的人就不会活到现在,是你!是你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是你害了那些善良的人!”
眼前渐渐模糊,再睁眼时,入目一片碧蓝,胸口传来刺痛感。
“用你手里这把匕首,杀了皇帝,他触犯神灵,是这场灾难的源头。”
匕首穿过胸膛,皇帝眼中满是惊诧,晏惊时用力将匕首抽出来,脸上溅了几滴鲜血。周围的人好似不存在般自顾自的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你,你是唯一的拯救者,只要你死了,世间所有的恶都会消散,再无人会受苦。”
手臂缓缓上抬,匕首抵在衣料上,晏惊时满脸木然。
“对,就这样,一刀下去大家都解放了,无论是你,还是我。”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晏惊时勾起嘴角:“若这一刀下去了,恐怕真正的我也会死吧。你费尽心思造这么个环境,无非是想我在不知不觉中、在你的引导下死去,这样会满足你那变态的成就感,是吗?”
“算你有些本事,竟没被幻境所迷惑。”
高阶恶鬼可以通过吸食人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制造专属于不用人的幻境,幻境类型多样,但他们更喜欢让人在幻境里慢慢崩溃,顺着他的引导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结局。
只不过幻境制作困难,目前的高阶恶鬼中只有几个会。
“这可不是我有本事,是你挑错人了。”晏惊时指指心口,“我没有心,没有感情,又怎么会被这样的幻境所困住。”
早在晏惊时死的时候,就已经把心挖出去了,哪怕她成了仙,也不过是一具空壳。
平日里所言所行,不过是为人多年做出的感觉罢了,她觉得此处该生气,便拿出生气的样子。此处该高兴,便学着他人一样开怀大笑。
其实她的世界相当无趣。
所以,尽管她说着沈诏总粘着她,不知道有何意图,但内心还是愿意的,她最怕孤独了,更何况是感知不到一切的孤独。
“无心?世上竟真有有无心之人,有意思。”崔应礼语气高扬,想来是激起了他的兴趣,“比起幻境,我更想知道无心是怎么活下来的。”
眼前景物褪去,面前一片黑暗,想来是那团黑气的内部。
“本想给你个好看点的死法,但现在看来,我更想捉活的。”崔应礼在黑气中化为人形,“我从冥界出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