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将军将这些东西当做宝贝。
想来是陈尧陈相的字帖了,毕竟,主子对陈相,一向很是遵从崇敬。
王管事想到这里,便试探说到:“这字帖怕是要重新修复,要不……”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忻之打断,“不用。”
“是。”
将军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别人碰的意思了。
王管事拿走空的碗,这才出了书房。
王管事一走,陈忻之却再怎么也写不进去,他轻抚着字帖,往日陈府的景象好似就在昨日一般。
这字帖,确实如王管事猜测那样,是他去陈府拿的,那时陈府早被抄完了,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只剩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杂乱地丢弃在地上。
他不敢拿太多,怕被那些人发现,只好挑了几样,这字帖便是其中之一。
字帖上的字,也不是男子常练的碑楷,而是带着柔气的簪花小楷,每个字都如同它的主人一样,灵动柔软,柔美清丽,温婉如水。
这字帖,根本不是陈尧的,是陈忻之的秘密,是他见不得光的心思,是他密不透风的心墙上生生挖出的一个血洞。
第一次遇到她,是六岁那年,奄奄一息的时候,昏沉间听到一声清丽的童音,“娘亲,这里有个哥哥受伤了。”
他那时似乎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靠近的时候,有股馨香,手软软的,不似他常年为了活下去奔波的粗糙。
那时还是孩童的他,以为自己死了,原来那老乞丐没说错,坏人下地狱,好人上天堂,他从没做恶过,所以死了就能见到仙人。
后来在陈府转醒,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回去,救他的人,便是陈府的夫人和小姐,她们那日,去祈福下山,碰到了昏迷的陈忻之。
此后他便有了名,跟着陈相姓,养在府中,做了侍卫。
他虽被救,却不敢多言,整日战战兢兢,深怕叨扰了贵人。
每一日,陈府小姐都会来找他玩,他不说话,她便一个人说,“我叫陈青芷,府中的人都叫我芷芷的,哥哥,你也可以这么叫。”
“今日我做的好,先生只夸了我一人,说我写字端正,待会儿我要给父亲看。”
“今日我出府了,阿之,这是给你带的糖葫芦,我忍了好久都没吃,娘说我还在换牙,不能吃,但是你为什么能吃?不公平……”
“阿之,我打碎了父亲书房里他最爱的花瓶,我要被罚了。”
年长一些,她又会督促陈忻之的学问。
“阿之,你看书可不能偷懒啊,写字得好好写……”
“阿之……”
“阿之……”
等到十岁那年,陈忻之终于成了府中得力的侍卫,陈相让他选择,去军营,去庄子,或是去跟着府中管事,他通通摇头。
那是他第一次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索要东西,“小姐救了我的命,我想留在府中,保护小姐和陈府众人就好。”
他记得陈相听到后,沉默许久,也许陈相想让他有更好的出路,但他只想要自己能留下来,留在……她身边就好。
那时他已然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最后他如愿以偿,甚至被带到陈府小姐身边,做贴身侍卫。
陈青芷走哪,他就跟到哪。不过她自长大,就被要求做闺阁里温婉贤淑的女子,不复孩童时活脱的性子,只偶尔出府去,陈忻之也不用跟着她面对很多人。
那时,他们两人时常一起在府中院子里,凉亭里,书桌旁,一人看书,一人伫立在旁。
陈忻之虽也跟着在学堂学认字,学那些听不明白的道理,但总不能回答出她的问题。
陈忻之学什么都快,学功夫是府中最快的,或者是那手艺,也只需看一次便知晓,甚至连厨艺都不在话下。
唯独认字念书,他学不好,陈相偶尔考学的时候,常常说他,陈忻之没什么,他身旁的人却不高兴。
那还是她第一次怀疑陈忻之的脑袋,“你为什么就是学不好这个,你明明这么聪明的。”
陈忻之由着她念,默默给她倒了杯热茶,她不明白,自己是清楚的。
没想到第二日,她便拿出一个字帖来,认真说到:“我开始启蒙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先练字,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的帖子临摹,好好练。”
陈忻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时常冷着的脸上蓦地浮现一抹看不清的轻笑,惹得对面的人更气了。
如今这帖子,就放在他桌上,却再也没有人日日在耳边敦促他,陈忻之把字帖放回暗格,凝望这漆黑的深夜,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连屋子里点着的玉烛,似乎都在哭泣。
……
外面整日整日说着这亲事,将军府却直到婚期临近,才高挂大红灯笼。
时光如梭,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