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驰?
李斯道:“世间安得两全法?若要尽可能从秦国的虎狼之师下保全故国,便得劝着秦王做个仁君。若要劝着秦王做个仁君,便当对黔首施以仁政。”
“如今难得秦王听得进我的劝告,肯依照我的计策行变法之事。为楚国,也为我自己,我无悔。”
韩非闻言,沉默了良久。他既钦佩李斯的忠义,又难以在“坚持自己的政治理念”与“存韩”之中做出抉择。
李斯似乎也明白他心中的纠结,并不催促他立刻给出答案。
在犹豫许久之后,韩非心中的天枰终是偏向了“存韩”。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你我这等背叛一身所学之人,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李斯见韩非有了松动之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前路如何,又有什么要紧?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于李斯而言,在秦国谋得高位,顺利为秦王完成变法,便是他之所求,他并不后悔忽悠韩非一事。
可这话听在韩非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涵义。
“但求,无愧于心么?你说的,极是。”韩非朝着李斯伸出了手:“秦国的新法……你拿来,给我看看吧。”
……
当李斯忙着为自己网罗变法人才之时,嬴政也忙着与诸大臣们商议在秦国境内开办造纸厂之事。
如今正值冬日,黔首们不需去田间劳作。在嬴政看来,这段时间正好让黔首们都给他去造纸厂打工去。待到来年开春,地里需要播种与劳作之时,留一部分女子与老人在造纸厂干活就是,那些壮劳力则依旧回田间劳作。
与此同时,嬴政还要求底下的大臣们尽快为他招揽一批商业人才。
对于嬴政的种种举动,秦国大臣们都感到一头雾水。若说从前嬴政行事还算有迹可循,那么最近,他们已经跟不上嬴政的思路了,而嬴政也没有事事都向他们解释的意思。
他们隐约明白,嬴政的种种“异常”,都与他从大唐太女那儿得知的“未来”有关。可他们并不知道嬴政意欲何为,又究竟准备将秦国导向何方。
于是,忧心忡忡的秦国大臣们只能时不时劝谏秦王步子不要迈得太大,行事莫要操之过急。
无论谁对嬴政说这话,得到的回复都是:“放心,寡人有分寸。”
此时,年轻的秦王在诸臣心中虽有一定威望,但这威望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始皇帝那种程度,可以凭着一己之力推进许多亘古未有之事。
但秦王那成竹于胸的模样,还是让许多秦国大臣们选择相信他。
无论如何,他们的王上自上位一来,行事皆有章法可循,从未令他们失望过。
既是王上坚持要做的事,自然有其道理。
秦国朝廷的效率高得惊人,没过多久,嬴政与大臣们便根据派出去的人打探到的情报,在咸阳城附近择定了四处地点,用来开办造纸厂。每处造纸厂根据其实际情况,雇佣三四百名黔首入厂干活。
造纸厂为其工人提供一顿早食,一顿午食,以及若干秦半两。
给的钱虽不多,但在负责督办此事的王绾看来,仅仅只是提供早食与午食,便足以令住在附近的许多黔首趋之若鹜了。
然而,出乎王绾意料的是,当建议造纸厂修建完毕准备招人时,黔首们只是缩在后头小声交谈,并不敢上前来“应聘”。
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吏身着便服,在黔首们之中晃悠了一圈。
回到王绾身边后,那小吏对王绾道:“此前秦法严禁黔首雇佣旁人,或是接受旁人的雇佣。再则,这‘造纸厂’对于黔首们而言,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他们一时踟蹰不敢上前,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