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落叶萧萧,白雪铺了一整条路,天边起了一抹亮色,错落有致的房屋逐渐被甩在了后边,孩童嬉闹打趣却不知何时起何时落。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有一个人,她看不清楚长相,但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上散出的浓重杀气,宛如一只恶鬼一般款款冲她走来,步伐稳健,剑指眉心。
慕楠定睛看——又是那该死的寒霜剑!
“呼——”
长吸一气,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带着些许惊恐与彷徨,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醒了?”
少年清朗淡雅,半倚在坐垫上,撑着下巴盯着她,嘴角噙笑。
他很欣赏慕楠受到惊吓的模样,她太过于神秘,反倒是因他恼怒时才能完全抛出心中所想,以至于她会藏不住眼里对于他的惧怕。
慕楠坐在他的对面,宽大的马车里只有他二人。
是啊,为何只有他二人?
“那、那个我们要去哪里啊...林姐姐他们呢?”
“出了些事,我们的行进速度太慢,他们便先过去了。”
他似笑非笑,手心放在她的眼前。
一颗红色妖丹现于手心。
“师姐说给你的。”
白欢修炼了几百年算是只大妖,而且她又是个堕仙,这妖丹可比梦魇妖的妖丹珍贵成千上万倍。宋知书如此随意的放在她眼前,仿佛值不了多少钱。
“谢、谢。”慕楠接过妖丹,想起自己是晕了过去,但不知道事情最后如何,见宋知书没有冷着脸,他便试探的开口问,“这件事情解决了吗?”
“白欢杀了风沙镇的很多人,都是当年与宁赋新有关系的人,罪不可赦但她已自戕,且宁赋新也死,风沙镇能安稳一段时间。”
他语气过于平淡,反倒想欣赏慕楠的表情。
“唉,这种事两个人都有错,白欢如果没有杀他的几任妻子,说不定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她叹。
“怎么,你心疼她?”
对于宋知书这种无时无刻的阴阳怪气她早已习惯,若是有一日宋知书不阴阳怪气。
嘶!不敢想不敢想!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
宋知书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去能将你灭口的地方。”
“七七,男二一直这样说话的吗?”
慕楠无语。
“楠楠,可能...吾说可能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宋知书就是这种嘴硬心软的人,或许他说要杀你的话都是唬你的,例如你上次对付梦魇妖,他也不遗余力的帮你,杀这种话说个一遍还有恐吓性,他这一路上已经与你说了千万次,那不就是唬你的嘛,他只是脸皮薄,说不来好话,那臭道士想碰你的时候,他还直接将他杀了,这...这...你还不嫁?”
总感觉它在CPU,但慕楠没有证据。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很有道理,如果他现今已经黑化,那肯定不能指望他温柔!
七七长舒一气,终于将慕楠骗住了,害怕宋知书的话还怎么拯救他呢?
“你人还怪好的。”她叹,忽然在心底对宋知书扬起淡淡的敬意,他无父无母,依赖师姐这事很正常!
触碰到慕楠眼里忽然浮现的怜悯,宋知书心口莫名一颤,眸子里浮现一抹兴奋之意,他笑,“很好吗?”
几次的杀意都快写在脸上了,她还能梗着脖子夸赞自己是个好人,想来违心之话,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少了。
凤眸微眯,眼尾上挑,他从未这般笑过。
不同于先前的讽刺、冷笑,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不拘于桀骜却不让人心烦。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慕楠忙挪开眼,但是那偏要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心中锣鼓喧嚣,怎么也静不下来。
怎么办,他勾引我。没有证据,只有直觉。
“天月城商贾繁荣,比风沙镇热闹上千倍百倍,手艺人甚之,别忘记替我重新做一件大氅。”
宋知书收起笑意,扬起下巴。
“唉,你长了一颗痣哎...”
方才他算是低着头,她未曾看清楚他眼角才生出的小痣,不过他一抬头恰好纳入眼中,一颗淡淡的棕色小痣却将他的凤眸变的有些色气。
“楠楠楠楠楠楠,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冷静!”耳坠里的人已经按捺不住。
“坐好。”宋知书阖眸小憩,随着他的动静,耳侧两边的流苏镶着的小铃铛一晃一晃,清脆悦耳。
“哦。”
她应,快要将脸埋进了衣襟中,露出的一双雪白的耳朵红的甚过于黄昏的彩霞。
可是她已经睡了一路,此时已经完全无了睡意,左右之间便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望着车外徐徐后退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