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如谷迎上胡宝枫打探的目光,从容不迫地道:“自立朝以来,圣上便有意削弱打压武将。其下场便是如今的原朝久不能武,所有在朝的武官都只是虚职,真正能领兵作战的只剩下韩将军。”
“而圣上恰巧又十分忌惮韩将军这位武臣,一向重文轻武的圣上是不会安心将兵权重新下放给韩将军的。”贾如谷又转头去看苏其央。
他说:“此话可能过于寒心,可在下还是要说出来:白姑娘最好先示弱,牺牲少数散兵让北狄大赢一场。否则圣上一日看不到城中惨状,便一日不会派来援军。”
苏其央果然十分恼怒:“荒谬!行兵作战怎可一味地指望他人的救援?你可想过让北狄赢时,城中又会死伤多少人?人命关天,散兵的命便不是命么?”
她不明白,为何贾如谷能这样冷血。
“或许白姑娘真能用城中的劣兵打赢城外北狄的三万精锐,可在这之后呢?京城离上党城有多远白姑娘是知道的,援军快马加鞭也要行个半月。可北狄离上党城近,若是有增援,五日内便能抵达。”贾如谷耐着性子向她解释。
苏其央咬紧下唇,显然正在权衡他眼下所言。
“是一开始战死数百、数千人,换得后方援军。还是耗上数日,等到城中死伤者过万后,再盼来援军。”贾如谷试图向她循循善诱,“死少数人、保多数人,还是死多数人、保少数人,白姑娘要好好做出取舍。”
“不试试怎么知道!”沉吟许久后,苏其央作好选择,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说的多数人,我必定会护之。可眼前的少数人,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唐生青闻言后,更是对这位姑娘心生敬佩:“好!白姑娘说得好!想不到姑娘有这等胸襟!本官这就带你去军营挑骑兵!城中无人,不知姑娘可愿堪此大任,暂且做个统军之人?”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忌,不知军中的人会不会乖乖地听命于一女子。
贾如谷无奈地叹气,看来他是劝不回来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白姑娘真的想好了么?若我是你,一定会着眼于大局。”
“什么大局不大局的?若今日本官门前有一人要死,我当然要救下来,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人送命。贾公子说的是什么歪理?白姑娘,我们走!”唐生青忿忿地瞪着贾如谷说。
说完,唐生青怒火中烧地领着苏其央离开,他对贾如谷方才所说的歪门邪道很是不满。
“后生可畏。贾公子看着年轻,却对圣心看得透彻,可谓是难得。适才所言的取舍之道,亦是高瞻远瞩。” 待唐生青和苏其央走远后,胡宝枫旁敲侧击地问,“贾公子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对,敢问……”
贾如谷收起往日里的戏谑态度,冷冷地打断胡宝枫:“胡大人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想必胡大人是心中有数的。”
语毕,他也离开了。
胡宝枫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也不自觉地起了一身。他现在可以确认,这个贾如谷绝非泛泛之辈,不是罔替的世袭贵胄,就是皇亲贵戚。
听闻皇城中有一位二皇子,病在膏肓,那脸色比江南产的棉花还要惨白上几分,胡宝枫心想,此人若是大原二皇子也说不定。
那位二皇子的母亲,似乎也姓贾。
胡宝枫若有所思地盯着贾如谷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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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党城,厢军军营。
校场上有身穿札甲的官兵们手握长戟和长矛,在按部就班地操【防和谐】练,一招一式的动作被他们做得松松垮垮又生疏,看来是许久未曾做过了。
“吼——哈——吼——哈”一板一眼的口号被他们叫得层出不穷,一点也不齐整,难听得要死。
苏其央看在眼里,难免有些失望,这样的兵怎可与城外敌军一战?
“实不相瞒,城内没有藩兵,只有两厢共辖五千禁军,剩下的这些便是所有的常备军和乡军,不过昨日已派下招募令,也许再过几天还能多招来几个。”唐生青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白姑娘现在看到的都是些杂兵,确实上不了台面,再往前头走走便是禁军了。”
苏其央点点头,问:“禁军中一共有多少骑兵?”
“一千三十五名。”唐生青一五一十地回答。
军营中甚少出现女子,校场中时不时的就有人看向苏其央。
她被看得心烦,直言道:“来之前我已大概猜到军中的情况。若非城中实在无人可用,帅司恐怕也不会重用我一个陌生女子。”
唐生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姑娘聪明,是难得的人才。我一介粗人,只会一点拳脚功夫,不懂领兵打仗之法。昨夜姑娘夜闯府上,我这才看得一丝生机。”
“烦请唐帅司给我准备一套兵服,再把所有禁军、厢军和乡兵叫到校场。”苏其央不欲多言。
今日之事,她必须得做好。她知道作为一名女子,若想树立军威,是何等的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