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其央神情稍有松动,可是碍于心里头那一丝的小小傲娇,还是没理爹爹。
“阿央若是原谅爹爹,爹爹就答应阿央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好不好?”苏夜继续问她。
“真的?什么要求都行?”苏其央终于愿意看向爹爹了,眼中是一片狐疑。
苏夜点头,说:“自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阿央。”
苏其央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这个要求我先攒起来!下山是不可能的,你一定不会答应。我一时也想不到要让爹爹做什么。不过爹爹你下午为何那般生气啊?吓死我了。”
“因为阿央说想要为了赢而打仗。”苏夜答道,“可这仗不是为了赢才打的,而是为了不打仗才打的。”
项宇听及此,疯狂点头,可见他十分赞同苏伯父的这一番话。
苏其央觉得项宇这样有点滑稽,被逗笑了,而后认真思索了会儿爹爹所言,道:“阿央知道了,那爹爹从前打仗,也是为了不打仗才打的么?”
苏夜微微颔首,说:“是。爹爹心中有一未竟之志,就是让中原百姓安居乐业数百年,再也不受战争之残害。原朝成立之前,中原一直都是华夏人打华夏人,爹爹不愿看到我华夏同胞自相残杀,而只有天下归一,才能阻止这样的局面。”
“苏伯父真是身怀壮志!”项宇此刻对苏伯父的崇敬已经远胜过对国师的崇拜了。
“战争真的有那么可怕么?”苏其央小声地问苏夜,她有些害怕又惹苏夜生气。
苏夜眼瞧着向来调皮惯了的苏其央此时畏手畏脚的,免不得觉得好笑,说:“那是你们运气好,生来就未曾遭难罹患。我年少时,家人都因战乱死了,乱世之中想要求生存,是难上加难的。那时原太【防和谐】祖还未一统天下,我和项守前去蜀地投奔他,每每打仗,死伤者皆是不少,待到一统中原时,我手下死伤之人已过百万。”
苏其央听得似懂非懂的,用小勺子挖着蒸羊羔上的杏酪吃。
看到苏其央开始用餐,苏夜给每人都倒了一碗屠苏酒,笑着说:“请吧,晚辈们先喝。”
项宇道了声谢,一饮而尽。苏其央也皱着眉头喝下去了——她最讨厌这屠苏酒了,一股子药味。
二人饮毕,苏夜也喝了一碗,随后问:“阿央和宇儿今后想做怎样的人?”
项宇思忖了许久后,说:“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
“仁义礼智信,说来极为轻巧,可真正做到之人,古往今来不过寥寥。”苏夜意有所指地和项宇说,“而天地君亲师,对于宇儿你来说,与其在乎这些,你不若只着眼于你自己。”
苏夜又问他:“你再想想,今后想做什么?不要冠冕堂皇的话,说具体点。”
“我想做个像我大哥那样的人。”项宇如此答道,神情落寞。
“……”苏夜一针见血地问项宇,“你莫不是想做你大哥的替身?”
项宇没说话,他默认了。
苏夜不忍心看到项宇这般可怜的模样,下意识地安慰他:“你大哥之死,与宇儿你无关,你无须自责,更无须活成你大哥的样子。”
项宇愕然地问:“苏伯父怎么知道?”
苏夜被问得哑然,只好撒了个谎,说:“是你爹前些日子寄的来信上说的,他似乎是查出来了什么,但并未查清。他只道是相信你是无辜的,还说他很对不起你,叫我对你好一些。”
像是含冤昭雪般,项宇异常激动地问苏夜:“我爹他查到什么了?”
苏夜更为哑然了,笑着打了个太极,说:“伯父也不知,具体的你还得回家再问你爹去,反正离三年之期也没几个月了。再者,这些事情还是由他亲口对你说为妙。”
项宇还想再问什么,可苏夜不给他机会了。
苏夜急忙看向正美美吃着炒米馅馒头的苏其央,问她:“阿央呢?阿央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
苏其央快速吞咽嘴里的炒米,乖乖地答道:“阿央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我只想当一辈子爹爹的女儿!爹爹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苏夜心中一热,鼻子一酸,险些失态地哭出来,他慌乱地低头,随便吃了个鹌鹑馅的馒头,说:“好啊,阿央这是把爹爹当成厨子了。”
只是与项守约定好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哪里还有一辈子可言呢?
此举若成,自己或许仍是命悬一线,却定可保她性命。
只是此后便不能常伴她左右,亦不能见她及笄成人;不能见她嫁为人妻,亦不能见她儿孙满堂、膝下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