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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处于九州正中心,纵横两道溺海主支的交汇之处,拥有绝佳的地理优势,也自然,底下压着滔天的麻烦。这里常年缭云绕雾,晨起不见五指,湿气重,很多植物喜爱这里浓郁的灵气和被滋养得肥沃的土壤,长势喜人,无需精细打理,就已是叫医师分外艳羡的良田药铺。
尤其到了这种万物萌芽的时节,春风一吹,草木葳蕤,本家开始被疯长的藤蔓与花枝包围,绕过数十重尖角宫殿,再往里,就透出高翘的屋檐脊角,砖雕门楼,粉墙黛瓦,鳞次栉比,有种温柔的江南韵调。
只是叠石巨景,弯弯小桥下,流的不是清澈湖水,而是黑色的气,浓稠到一定程度,比溺海的海水更为危险,像能捞起来握在掌心中的黑色缎带。
凌枝不闭关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玄桑平时处理本家事务的时候,也会在这里停留,此时在门外架了张小桌案,竹简在案头堆成一摞,他伏案下笔,处理完一项,便由左右心腹接过去,一时安静得很,周围只剩花木之间鸟雀的啾鸣声。
倏的,雕花小拱门外匆匆步进一个从侍,他赶过来,知道玄桑喜静不喜闹,等完全停下脚步,平住呼吸才开口说:“公子,家主的命令,临时查调三道溺海各个渡口节点的水晶石拓影,属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所有水晶石都带走了。”
玄桑皱了下眉,问:“出什么事了?”
侍从隐晦地点点头,道:“听说归墟那段出了乱子,家主亲自过去了,二执事和三执事都受罚了。”
玄桑放下了手中的笔。他面如冠玉,清秀俊逸,出了名的才貌双绝,眉目舒展与凝蹙时都有种别样的不疾不徐,声音清缓:“家主没事?她回了没有?”
从侍摇摇头,他从袖子里翻出四方镜,恭敬递上去,有些难于启齿:“三执事给您发了消息。”
玄桑的四方镜对接的基本都是公事,他听这说法,心中大概有了数,问:“骂我的?”
从侍不吭声,默认了。
“只是骂人,说明家主无事。”玄桑自若地将四方镜接过来,淡声说:“随他骂,不必理会。”
他在脑海中将归墟二字念了一遍,这次话语认真了些,问:“天都三
少主呢?双煞果拿到了没?”
“拿到了。”回答他的是一道清脆女声,而非身侧从侍,玄桑逆着光线去看来人,见到了正提着裙摆上阶梯的凌枝,她手中掂着一颗红白双色的果子,抛接得随意,朝他道:“师兄。”
从侍们见到她,捧着满手的竹简,立刻蹲身行礼:“家主。”
“你们下去吧。”凌枝挥退他们。
凌枝才看完所有水晶石拓影,正用四方镜和温禾安发消息:【你跟陆屿然说一声,这事跟阴官家没关系。】
说完,她收起四方镜,走到玄桑跟前。
她今天特意从当下最时兴的样式和料子里选了件自己一眼喜欢的,上着朱罗小袖衫,肩上搭着条紫燕罗色轻纱披子,下着条八彩织金高腰裙,裙摆散开时像个花苞,眉心贴着花钿,蝎尾辫今日织着双股,拉扯得蓬松,还是照例用七彩绳编织成蝴蝶结。
从头到尾,花团锦簇,流光熠熠。
这样鲜亮的颜色,最衬她圆而小,好似永远也长不大的脸。
玄桑朝她垂首,含着点笑道:“家主。”
凌枝手掌撑在那张案桌上,将手中双色果子也随意丢上去,让它滚了半圈,停在玄桑手边,与他对视,说:“师兄,你的悬赏我接了,果子给你带回来了。”
相处这么多年,玄桑依旧有点摸不准这位古灵精怪师妹的性情,他默了默,扶额,低声说:“这次悬赏,是我坏了规矩,全听家主发落。”
打破规矩时,他便想到会有相应的后果。
“师兄,我不责罚你。”
凌枝想得明白,说得也随意,她支着腮,眼瞳颜色被阳光照得很浅,透着种被天真裹挟住的无知觉的冷酷,吐息中透着种蜜枣的香甜,她说出请求,同时也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师兄,你和我在一起吧。”!